怕千灼再给自己来一掌,水容迅速挣起身,跃到一旁,抱着剑护好自己,与此同时,还不忘了向千灼鞠躬行礼:“水容见过师父!”
但听千灼淡淡道了声“不错”,拂尘扬起,在水容额上扫过,示意她抬头看自己。
“反应很快,但尚不够。”水容仰起脸时,只听千灼继续道,“倘若推出这掌的是敌人,如此破绽百出的躲闪方式,必死无疑。”
水容点着头表示赞同,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师父只是来抽查她的基本功,而不是……
未等她将这个“而不是”想完,千灼的声音又起:“你既在此,也省得为师跑一趟荡云峰。夙雪由人化妖一事,你可知晓?”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的话,随声,一股带着杀意的威压迎面扑来,将水容罩在当中。
感受着师父冰冷的目光,水容不禁有点慌。夜猫子师父果然没有热心到大半夜过来关怀弟子,单听这句质问便知,她定是刚审问过夙雪,大约得了个不知真假的回答,于是打算挑个毫无反抗之力的软柿子确认一下。
眼下水容便是这个软柿子。这回千灼释放出的杀意,比她初见时更盛,仿佛只要水容道出半句假话,她抱着拂尘的手就会立即凝出剑意,将水容一击毙命。
但只是慌了一瞬,水容便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既然千灼提出“由人化妖”这个词,想必雪师姐已经在她面前现出自己的半妖模样了。
“知道多少?”
水容本以为千灼会一句句逼问自己,可千灼并没有详说,反而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她。
明摆着是要听听她的说辞与夙雪是否一致。见状水容干脆将计就计,故意坚决地摇起头:“我不能说!”
她顺便用余光偷瞄了一下千灼的神情,但见对方眼一眯,声音骤冷:“为何?”
顶着又增强一分的杀意,水容咬牙道:“我答应过雪师姐,不能说!”
穿越前既做乞讨者又当小混混时,水容自认为什么都不如同行,但唯独“守口如瓶”四字,谁都敌不过她。
管住嘴巴也是一种本事,在拉帮结派的街头社会则更是如此。即便对方是杀意全放的千灼,水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杀意算什么,只要没动手,表面威慑都是吓唬人用的,她早就不怕这种精神威胁了。
大概没料到她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千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僵持良久,见水容脸色惨白,却铁了心不透露半个字,困惑之际,千灼还是抬手撤去杀意。
“为师方才去看她时,她已变为半人半妖,无法维持人形。”随着杀意散尽,千灼的语气也缓了下来,“她乃是为师的大弟子,然而腾瑶宫素来憎恶妖修,为师便有些担心她。”
水容装作茫然地嗯了一声,边暗暗夸她态度转变的速度之快,边猜测她说这番话的用意。
“令妖化的修真者维持人形的法子,为师只知道一种,需由你去实施。”然而千灼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的水灵根体质是上好的鼎炉,而夙雪只需采撷你的水灵力调和紊乱的木灵力,便能压制住妖化。”
“采撷灵力?”水容心中一跳。她看的网文多,也知道在修仙文里,但凡涉及“人形鼎炉”和“采撷”等词的事,都不是什么正经事。
至于在人形鼎炉上采撷灵力的剧情……通常发生在男女修士之间,往往二人采着采着,便开始翻云覆雨夜犹啼了。
幸好夙雪是女修士,她亦是,应当不会发生某种不可描述的事。不过,千灼为什么会突然提名让她去给雪师姐提供鼎炉?
半妖半魔自从跨入元婴期,应当能够自如地在妖身和人身之间进行变换。可水容转念想到夙雪的半妖态元神,不由得往别的方面担心起来。
难不成……雪师姐的妖化并非突破元婴期所致,而是有别的原因?
但既然千灼刻意提及这点,水容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夙雪为掩饰自己妖化的原因、编出来的一个理由,便点头承认道:“雪师姐的确告诉过我,可以通过采撷灵力来压制妖化。”
听罢,千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问,只是让她先将瑰岚剑洗了,而后又希望她能好好配合夙雪,让夙雪得以摆脱妖化。
听得水容云里雾里。念着此事恐怕关乎夙雪的人身安全,她便胡乱应下,在诡异的气氛里,还算淡定地洗起瑰岚剑来。
她刚洗完剑,将之收入雪狐发带,衣领便被千灼一提,刹那间,她的眼前只剩下了景物残影。
再睁眼时,水容发觉自己真的到了画卷山的山洞外。背部一紧,千灼几乎是推着她走了进去。
水容一脸懵逼地踏进山洞深处,只见夙雪正盘膝在地,一身红衣夺目。然而此时她的狐耳狐尾却并没有收起,而是如同旗帜一般齐齐竖着。
对视一眼,水容与夙雪皆从对方眸中看出了惊讶。也是在对视后,夙雪的目光越过水容,惊愕地朝千灼看去:“师父,您这是……”
“为师放心不下,索性将鼎炉给你捎来了。”将水容赶到她身旁,千灼竟是席地而坐,环抱拂尘幽幽地看向她,“只管在此地采撷灵力,若是解除妖化,既往不咎,为师当晚便取消处罚,放你回荡云峰。”
夙雪一愣,水容亦是浑身一颤。
这个老剑修要干嘛?观看采撷灵力?公开处刑?!
哪怕知道千灼是女修士,水容也忍不住在心中碎碎念起来。
连夙雪都听不下去,张口便要抗议:“师父……”
尽管采撷灵力来压制妖化,并不是她的随口胡诌,可水容现在毕竟还是个孩子。夙雪本打算等解除禁闭后,暂时靠丹药压制体内灵力的紊乱,待水容稍微长大一些,再向她询问采撷灵力一事。若是水容不同意,她便继续服用丹药。
但眼下……
不等夙雪多言,千灼将拂尘一扬,一阵紫烟起,将她与水容一并笼罩在当中。
水容忽然感到自己正跪在一处松软的地方,好奇心让她抬眼看了眼四周,下一秒,求生欲让她哆嗦了一下,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去。
阴暗的山洞突然变成了有着床榻红帐的寝房,离她不到半步的位置上,正盘膝坐着夙雪……
水容差点没骂脏话。千灼是老司机剑修吗!?为何变起风月之地的房间会这般熟练!
她伸出的手才接触到红帐,便被一道灵力弹回床上。水容只觉自己两腋一温,再看时,但见自己正被夙雪护在怀中。
打量了眼身处的环境,夙雪不由得脸色一红,试图作最后的挣扎:“师父,弟子所说的采撷灵力,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千灼的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带着一丝玩味,“这般说来,你先前所言,皆是谎话?倘若如此,你与水容便各自领十五道天雷去。”
听着夙雪无力的辩解,水容叹了口气,估摸着她是骗千灼反把自己坑了。听千灼这话,要是她们现在不进行采撷灵力,等离开这片幻境后,等待她们的必定是十五道天雷,一道都不会少。
想到这里,她反而释然了。采撷就采撷吧,反正她与夙雪都不带把,也采不出个花来,就当两个好友同床共枕便是了。
她低下目光,见夙雪的狐尾无精打采地在自己眼前拖着,心一横,伸手便揪了上去。
正处于自责状态的夙雪,没料到她会突然揪自己尾巴,当即痛哼一声将水容松开。不等她询问,但觉揪着自己尾巴的手一松,而面前则扑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水容不要脸地贴紧她凑了凑,边凑边询问掉线已久的系统,采撷灵力究竟是怎么个采法,需要双方提供什么。
见系统没理自己,水容急了:“包子!这回别哑了!给我个思路啊!这件事决定了你宿主是在这里躺一晚,还是被十五道雷劈成焦炭!”
耐心等了五秒,系统终于有反应了,可水容分明感觉它又在憋笑:“宿主,这是雪师姐的事,作为鼎炉的一方躺着就好,不需要思路。”
系统刚说完,水容便觉自己的手腕被轻轻握住。环在她腕上的那只手缓缓上移,撑开她的五指,与她掌心相扣。
她抬起目光,但见夙雪脸上已泛起潮红,忍不住脱口道:“雪师姐,你来采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这话听起来这么糟糕……
而且,明明只是要贴近些睡觉而已,雪师姐的脸怎么红得好似煮熟的虾一般?
她的话反倒让夙雪将脸埋得更低。狐尾在她身后不安地摆动,蓬松而柔软,一对狐耳亦耷拉下来,垂在发间。
“……水容,”半晌,夙雪低声,“这回……不是无意了,而是……是有意轻薄,我……”
水容嗯了一声,乖乖地伏在她的衣服上,嗅着那股熟悉的幽香。
“水容,你可知采撷的时候,双方都需要……”道出这话后,夙雪顿了顿,犹豫片刻后,伸手捏住自己的衣带。
结散衣敞,唯留冰肌。
“都需要……如此……来方便双方灵力的交互。”
低着目光,夙雪尽量不去看水容。可水容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毫不犹豫地跟着拉开了衣带。
含苞幼花,袅袅绽开一半。
“我准备好了!”认真挺直上身,水容一脸严肃,“我不怕!雪师姐也不要慌!”
夙雪没有再应,只是闭上眼,将她拥入自己怀中。
水容本以为雪师姐是古代人,思想必然相对保守,因而便完全放松了自己,静静地等着夙雪采撷。
然而,终究只是她以为。
酥软侵心,不断舐在她肌肤上的温润,如暖水沁人,刺激着她的神经。
像是一匹饿极了的雪狐,夙雪将她的水灵力不断地纳进自己体内,过五脏,入丹田,将几近匮乏的木灵力调动起来,使之开始四下游走。
灵力经几番采撷与吐纳后,水容感觉自己浑身已变得软酥酥的。这种感觉虽舒服,她的眼前却渐渐变为一片朦胧,似是升起一片氤氲雾气。
“雪师姐……”逐渐模糊的视线,令水容不由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松开与夙雪相扣的十指,一把环住了正觅食的雪狐。
“嗯?”
“我好像……看不见东西了。”
不单视线模糊,连头也晕了起来,有点像她先前刚元神归体时出现的状况。
迷迷糊糊中,水容发觉夙雪的妖化状态已经得到了压制,先前还蹭着她的蓬松狐尾,已然消失不见。
闻言,夙雪动作一顿。她当即探起水容的脉象,确认她的症状是水灵力的短时间大量缺失所致,立刻停止了采撷灵力,低头凑向那片绯色的唇,将纳入体内的多余水灵力又渡了回去。
“好些了没有?”渡完,她低声问,声音急切。
然而在唇上触到夙雪的温暖时,水容却已经如同失了魂魄一般,不知身旁发生了什么,眼前皆是星星点点,意识也随之坠入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
……
画卷山闭关室内,目睹二人采撷灵力的情景,千灼的面色越来越黑。
她原本只是抱着揭穿谎言的目的,才变出布置成新婚洞房的幻境,只等二人因羞愧而主动认错。没想到这对师姐妹,倒真的行起采撷灵力之事了。
见夙雪的妖化特征完全消失,千灼起身将拂尘一扬,撤去了床榻与红帐。
为自己和水容整理好衣服,夙雪抱着昏睡过去的水容匆匆走到她面前,等候发落。
面对她的目光,千灼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采撷灵力既然成功压制住了妖化状态,她理当遵守承诺,解除对夙雪的禁闭处罚。
咬了咬白牙,千灼丢下一句“两厢情愿”,抛出拂尘,令之绕着二人转了一周,结出传送阵。光华闪过,二人便消失在了洞穴之中。
……
待水容悠悠转醒,已是三日后。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采撷消耗过大,竟让她的意识在黑暗里沉了这么久。
一睁眼,水容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荡云峰的弟子居。
耳畔响起滴水的声音,水容随声转过脸。她此时躺着的位置,正对弟子居内的小型药房。
她的视线中正伫立着一抹红影。黄玉相思簪盘在墨发之间,两枚相思豆随那人的动作而轻触发丝。
支撑着坐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摆脱采撷时的酥软,水容皱了下眉头,对着夙雪的背影轻声唤道:“雪师姐。”
唤出这声后,水容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女主的声音本是软软糯糯的,和软包子系统的萝莉音差不了多少,可她现在的声音……似乎是软中还带些沉稳的少女音?
一个念头在水容脑中闪过,她忙查看起自己的身体。但见婴儿肥的手臂仍是婴儿肥,可她的手分明变大了。
纤长的十指洁白如玉,抚上去只觉手感十分细腻,这已经不是孩子的手了吧?
水容懵了。她的身体……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