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腹经纶的夫子,一个白丁村夫,怎的就能说到一块了。
楚辞看着白狗蛋,略一思忖道:“旭阳初升,轩浩盛威,便叫旭轩吧,白旭轩。”
“旭轩,白旭轩……”白长寿念叨几声,顿觉这名字再好不过。
楚辞指尖蘸水,在桌上轻轻滑过,旭轩两字跃然其上:“这般写的,寓意前途如日广博。”
白铁头和张氏都凑过来看,张氏比白家人稍好一些,稍微认识几个字,勉强将旭轩两字记在心里,往后别人问起,至少说的出来。
取罢大名,白长寿便招呼着用饭,乡野之家,吃得不精细,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偶尔用一次,也挺新鲜。
平素有些挑嘴的苏重华硬是吃撑了,小肚子圆鼓鼓的,一放下碗筷,就同白旭轩跑得来不见人影。
仲夏昼长,大伙晌午都有休憩片刻的习惯,待白家人三两休息去了后,姜琴娘同赤朱躺了会,她睡不着遂起身出了厢房。
攀爬满山蔷薇的竹制门庭阴凉处,眼熟的蟹壳青长衫人影靠门而立。
转过头来,楚辞弯了弯星目:“大夫人也是不困乏么?”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楚辞朝她招手:“大夫人好像有话要说,不若过来这里有过堂风很是凉快。”
听闻这话,姜琴娘咬唇,缓步过去,两人一左一右,隔了一丈远。
“先生,白家曾是我夫家,从前待我也很好,我不会不管他们,但是先生不必因着我的缘故,对白家多有照拂。”姜琴娘轻声道。
她不喜欢这样,就好像分明是自己该负重的责任,结果全被他给背了去,两人又非亲非故,这会让她觉得哪里都不对味。
楚辞低笑了声,他的笑声醇厚发沉,好听得像是翡翠相互撞击的声音。
“大夫人你多虑了,”他眼底滟潋,微荡波光,仿佛晴空下闪耀着细碎鎏金的琉璃湖泊,“白家人很质朴,一些对我来说举手之劳的事,并不算什么,且我幼时有过一个弟弟,如铁头一样憨厚,只是可惜后面夭折了。”
姜琴娘面有羞赧,耳根还有些发烫,她扭着帕子小声道:“是我误会先生了。”
楚辞笑道:“无碍,大夫人往后多信我一些就是。”
姜琴娘让这话说的羞愧,她想了想道:“我非是不信任先生,只是铁头莽撞,让先生为难就不好了。”
楚辞挑眉,他蓦地走近她,在半臂远的地方站定,然后朝她鬓边伸手。
姜琴娘偏头往一边躲,又羞又急:“先生,你……”
“别动。”楚辞低声道。
微凉的指尖穿过苦橙花四溢的青丝,轻轻一挑,就将一撮细发从山蔷薇刺藤里头抽了出来。
他见她闭着眼睛,面颊微红,咬着红唇,羞得没脸见人的小模样。
楚辞失笑道:“大夫人青丝挂刺藤上了,不理出来,一会该扯疼了。”
姜琴娘拧起娥眉,既是懊恼又是没脸,对方越是正大光明,就衬得她越是小人之心。
楚辞低头凑到她耳边,口吻带笑:“琴娘,你怎的这样脸皮薄?刚才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轻薄于你?”
姜琴娘往后靠,企图拉开距离,然后背已经抵在了门棱,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先生!”她加重语气,然那等娇软的嗓子,便是厉了两分,拉长的尾音,仍旧像是带了钩子在跟人撒娇。
“嗯?”楚辞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他指尖还卷着那撮青丝,顺滑如绸,还凉幽幽的,缠绕在手指头上,便不想再松开。
姜琴娘深呼吸,本就鼓囊囊的胸口起伏不定,越发招人。
她道:“我是寡妇,先生莫要同我亲近,会一同坏了先生的名声。”
“我不在意。”楚辞一口道,单手撑在她耳侧,将人困在方寸之间,“琴娘,不然你多考虑一下我如何?”
许是这会艳阳正好,也可能是周遭山蔷薇的花香袭人,又或者是没有旁人,气氛适宜。
这话一出口,楚辞自个都惊了一瞬。
然他看着姜琴娘眼底的震惊和诧异,却是半点都不后悔。
他想要这个女人,从她还是异姓兄弟的媳妇那会,他就已经肖想过她了。
本是以为此生无望,毕竟兄弟妻不可欺,可造化弄人,兜兜转转一圈,她仍旧守寡独身,恰好他也不曾娶亲成家。
姜琴娘死死抓着门棱,用力到手背淡青色的血管都显露出来。
她吞了口唾沫,丹朱红唇启开一条唇缝,气息喷洒,幽香丛生,勾着人垂首采撷。
楚辞呼吸一顿,目光骤然深邃,他头微微凑过去,渐次靠近:“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