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樊一看自家娘子有点泛红的眼眶,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打哈哈:“哈哈哈,别说抱着了,上次要他同他兄长分屋睡,抱着三郎的大腿就开始掉金豆子,那叫一个委屈。羞不羞啊,小九,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人陪着睡,三郎你也别总纵着他。难不成以后娶亲你还能纵着他?”
虞渊将阿弟放在铺着软垫的榻上,摸了摸他的头,将粥舀到碗里放凉,边搅拌边淡淡说道:“是我自己舍不得。”
虞九郎一听,顿时就眉开眼笑,啪叽一声就亲在兄长脸上。
“小九儿,阿娘可要妒忌了,快来也亲亲阿娘。”
“不要,阿娘刚才笑九儿了,不给亲。”说完就往虞渊怀里钻去。
“这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虞渊也笑,挖出他坐好,将手中搅拌了一会,不再烫嘴的粥端到他眼前,“喝完,不喝完也不给亲。”
虞父虞母闻言都大笑出声。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完早膳,怕冷爱娇的小郎君再一次被人高马大的兄长抱着往平日里经常造访的厨房走去。在虞家一众下人眼里,自家小郎君是个很神奇的人,其中一项神奇之处就是他的厨艺高超,总能想出各种从未见过的珍馐美味。
所以厨房的帮厨们此时见到要借用厨房的小郎君,也丝毫没有了初次的惊慌,而是熟练地在他的指挥下开始做事。虞小九自己人知自己事,被娇养的他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尽量只动口不动手,将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虞小九之前已经想好了除夕宴的菜谱。年年有余,水晶肘子,八宝菜等寓意美好的大菜必不可少,除此之外,过年阖家团聚吃火锅再好不过了!
年年有余,说白了就是红烧全鱼。不过在大唐,因为李为国姓,所以是禁食鲤鱼的,抓到鲤鱼以后,还必须放掉,若有人胆敢贩卖鲤鱼,要处以重打六十大板的处罚。所以这鱼切记不能取用鲤鱼。
冬天里的夜晚来的特别快,檐外飘着细雪,经过昨夜,雪积了厚厚一层。屋里烧着炭火,隔绝了严寒,各奔东西忙碌了一整年的一家人终于可以围着榻几坐下来吃一顿团圆饭。谢云流、孙老大夫和唐伯惯例是跟虞家人一起过。
窗外万家灯火闪烁,兔儿灯将整座东都每一条街道都点亮了,明晃晃如白昼,煌煌大唐,盛世不过如此。
因为要吃火锅,所以众人有别于平日里的分食,而是围着火炉坐下,一时间距离感觉有拉近不少。众人对这新鲜的吃法都很好奇,虞小九为了吃火锅,专门通过童童第一次在星网上购买了辣椒——一种比茱萸更辛辣的调味品。
魅力值点没有白花,这一顿年夜饭众人吃得满头热汗,却是酣畅淋漓,舒爽至极。虞小九更是直接吃撑了。大人们边喝酒边谈起下一年的打算,他就赖在兄长怀里不起开始打起了瞌睡。
虞渊将手放在他吃到有点凸起的小肚子上,轻轻揉捏,帮助他消食,边时不时回几句,在看向怀里抱着的人时,平日里凛然的眉眼也不自觉柔和下来,像是吃饱餍足的猎豹正眯着眼睛舔舐毛皮,神色格外安宁。
看着自家大郎棱角分明的轮廓和修长高大的身形,七娘有些恍惚,眨眼间,当初还是一个小萝卜头时就老成在在的儿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俊美逼人,能够成家立业的少年郎,而自己也老了,真真是,岁月不饶人。
再看他怀里舒服地哼唧的奶娃娃,笑着笑着,就想起了幽娘。这孩子,越长越像极了他亲娘。这么多年了,当年之事,到底如何,还是一团乱麻,扑朔迷离。当年九儿被三郎抱回来时,捡到一枚刻着奇怪纹饰的令牌,樊郎和自己这几年在外从未停止过打听,却始终没有发现有哪股势力、门派与这奇怪的令牌搭上干系。
“娘?”
“啊?哦,怎么了,三郎?”
“看您在发呆?怎么了?”
“无事,人老了,就喜欢回忆往事罢了。小九儿睡了吗?”
“嗯,我抱他回房休息,这样睡着会着凉。您也早些歇着。”
“去吧。顺带着把小箜篌带走给小九儿。”虞小九从五岁开始学箜篌,这架小箜篌就是七娘特意拜访大师,为自家九郎量身定做的,适合小孩子弹奏。
“嗯,娘有心了。”虞渊同样收到了一柄锋利可斩发丝的宝剑作为新年礼物。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快去吧。”
穿过高挂红灯笼的曲折回廊,寂静的夜里,沿途小径腊梅怒放枝头,白雪皑皑,寒香浮动。挥手示意提灯引路的奴仆和青琉青璃等人退下,虞渊将熟睡的人轻轻地放在榻上,榻上的人半边小脸陷入温软的锦被中,睡的脸颊红扑扑的,粉嫩的樱唇上沾着果酒,愈发晶莹娇嫩,小嘴微嘟,仿佛邀人一亲芳泽。
撩开额头的发丝,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点上了那粉唇,一如想象中甘美,带着淡淡的果酒甜香,让人长醉不愿醒。
少年凝视着榻上的人,嘴角微微一泯,满腹的柔情便在这微勾的唇角中流泄出来,丝丝缠绕着榻上之人,开始进入变身期的人声音不再清亮,而是染上了成长的暗哑,低低地诉说着平生最美好的祝愿:“冉冉,除夕快乐”。
越过侧翼的正房,相同的祝愿在大厅里响起,无论是醉倒的孙老大夫,被醉鬼拉着喝酒的唐伯,还是拿着酒盅对月独酌的谢云流,亦或是正聊着天的虞家夫妻俩,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窗外爆竹的声音响起,预示着来年又是一个诸事顺利的好年。
榻上的小儿郎抱住身旁的兄长,软软的梦呓:“唔嗯……才不要分开呢……坏。”
回应他的是怜爱的抚摸和轻柔的话语:“好,永远在一起。”
年轮转动,星辰位移,惟愿所有人都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