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在外头看到柴沐萍和古闺秀起冲突的那些女孩子一个个侧头低笑,聚在一起小声议论道:“萍儿惯会欺负人,先前没打到李归锦,现在却要她丢丑,可见这小祖宗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李归锦今天可要难堪了。”
而坐在古闺秀身边的裴知湘和崔静怡也有些替她着急,转头看她,崔静怡小声为她出主意道:“你可会唱什么曲子?就算是民间小曲也无妨,兴许大家没听过,反而觉得有趣。”
她们也都以为古闺秀长在民间普通人家,必然身无技艺,十分为她担心。
古闺秀笑着起身,对众人说:“我歌舞琴艺十分普通,便不在此献丑,不过心有所感,得了一首好诗,想写出来,请大家雅正。”
众人都惊讶了,她一个女子,不表演女子特长的琴艺歌舞,竟然要赋诗,还要写出来。
这作诗和书法,乃是读书男儿家的特长,虽然唐朝女子也读书,但能被称为才女的却不多,她一个乡野间长大的女子,能有什么才学,敢在这么多郎君面前作诗书法?
要知道,这些男子既然被宋国公府看上,除了出身非凡,也都不是庸庸碌碌之辈,不乏才高八斗的人物在!小小女子怎敢在这种场合卖弄?
萧八娘瞪圆了眼睛拉着萧六娘说:“三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之前参加诗会做了一首诗被人取笑,羞的她月余不敢出门,李归锦竟然说要作诗呢!”
萧六娘不屑的说:“她只怕是学写了几个字,就以为了不起。不知道京城卧虎藏龙,不是她能翻出浪花的地方。真是不知者无畏,等着看她丢人吧!”
古闺秀心中惴惴,倒不是怕丢人,而是因为她准备“未来古人”的诗作来撑场面,觉得有些内疚……
至于书法,她上一世学考古时,为了更好的鉴定出土的古籍,特地去学过书法,临摹过多种字帖。也跟着老教授补习过。但她当时总觉得十分可惜。想着若能从小就学习书法,肯定能写的比半途出家的好很多。
所以当她重生到唐朝时,古爹爹送她上女子私塾。她别的学的一般,但书法却是下了大功夫练的,她对自己的一手毛笔字,十分有信心。
待天井中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她并不多言,提笔写下一首唐诗。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长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这是李商隐的《赠荷花》,古闺秀觉得很适合今天的“全荷宴”。便借来一用。
她搁下毛笔,轻轻吹了吹墨迹,将字拿起来展示给众人。
坐在南边的郎君们早已翘首以待,他们早因古闺秀出众的长相而注意,现在更是想知道她能做出怎样的诗,写出怎样的字。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好”,南边的坐席突然议论声大作,纷纷讨论起来,更有人迫不及待的走到天井中,近距离仔细看这首诗。
而北边的女子坐席,先前等着看笑话的人不由得觉得奇怪,而有些不在意的人也纷纷注目过来。
裴知湘远远的看着白纸上的几行字,抓着崔静怡的手喃喃道:“花入金盆叶作尘……我与她今日同是做那入尘的绿叶,为萧家的红花作陪,她能卷舒开合任天真,我却自添烦恼惹人生厌……她的心境这般豁达,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
说完,她的眼睛竟然湿润了。
她的外祖父渤海靖王因为聚敛奢靡,在四月清明时曾被皇上斥责,当时李治赏赐诸王锦帛,独独不给渤海靖王,裴知湘、崔静怡两姐妹也因此在京中被很多人看不起,所以曾经非常自傲的裴知湘变得怨天尤人,认为她们如今艰难的境地全因长辈的不检点,以及外人的落井下石造成。
如今看了古闺秀的诗,竟有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的感觉!
崔静怡点头道:“你我如今境遇越是不好,越该有她这样的心境,你要想开一些才是!”
而柴沐萍看见男子们都围上来对古闺秀的诗作看个不停,愤愤道:“不就是会做诗吗,有什么了不起,至于这样吹捧她吗?”
她的女伴中有一个也喜欢书法的,看着古闺秀的字,眼睛晶亮道:“她的一手真书写的真好,颇有钟繇真书的精髓!”
真书乃“八分楷”,尚未脱尽隶书笔意,但已属楷体,是唐初颇为流行的写法。
好诗、好字,让古闺秀一下子从“得了天大便宜侥幸成为宗亲女”的好运之人,变成了“秀外慧中的才女”,宛如今天宴会的中心。
古闺秀因借用李商隐的诗,所以对众人的称赞有些心虚,笑着回了座位。
襄城公主对她和柴沐萍抢了萧家女子风头感到不快,又怕别的宾客有样学样,起了攀比之心,便出言止住大家的议论,让丫鬟们上茶品茶。
有心之人都知道宋国公府举办茶会的意思,也知道赠茶的含义,南边坐席上的郎君们纷纷端着茶敬给古闺秀,一轮下来,她面前的茶杯已有七只。
来参加茶会的郎君也不过十多人而已。
柴沐萍看到她面前桌案上堆满的杯子,脸上又红又臊,心里是又急又气,可她比艺输了,就不能再找古闺秀的茬,将她憋的两眼中泛出泪花,只得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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