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站着的知春,激动的浑身颤抖,眼睛亮得宛如星子,璀璨夺目。
“好你个方凤笙!你跟老婆子虚与委蛇,就是为了今天?!”寂静中,老太太突然说。
凤笙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老太太睿智!”
“老婆子再睿智也不如你,这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心都被你算计了去,你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惹上三皇子,又故意当众激怒他离开,就为了你想拿到休书离开孙家?”
“不是休书,是和离书。我方家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损了我爹的名头,我娘的清誉。”
“你爹你娘都死了,你还去管他们?”似乎总算找到一个可以戳伤方凤笙的地方,老太太笑得十分讥讽。
可是她的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方凤笙眼中的那道厉芒。
她活了一辈子,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但第一次见到目光这么锋利的女人。就像前一刻还是朵淑芳淡雅的花儿,后一刻利剑出鞘。
“老太太,你也一大把年纪了,给自己积点口德。”
老太太想反驳,可不知为何原因忍下了。
“就算你觉得老婆子说得不中听又怎样,你离开了孙家,你在外面能活下去?还是你打算回方家,方家还能容你?”
“这就不需要老太太操心了。”
“老太太,老爷,就给她一份和离书,就当送走这个瘟神。”宋氏说。
“宋氏,你别插嘴。”孙庆华皱着眉说。
“给!给她和离书!给她!”老太太苍老的声音徒然炸响:“给她,让她滚!”
……
周妈妈去捧了笔墨纸砚来,孙庆华当场写了一封和离书。他乃孙闻城之父,完全可以代子休妻,虽然现在不是休妻,但道理差不多。
方凤笙接过和离书,看了一下,收入袖中。
“放心,我不会多留。”
然后在几人的瞪视中,飘然而去。
方凤笙离开的很快,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
前脚从熙梧堂出来,后脚就带着人离开了。
本来她留在府里的东西就不多,已经提前转移了一些出去。这边还在商讨怎么应对三皇子那边,已经有下人来报,四奶奶带着人走了。
与之一同离开的,还有王玥儿身边的秋儿,不过秋儿不惹人瞩目,暂时还没人发现。
榕园里,正在经历一场暴风雨。
宗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所有人都被吓跑了,就德旺缩着脖子,像只鹌鹑似的,站在墙角。
“爷,您息怒,您千万别被气坏了身子。这事不怪您,都怪那小女子太可恶,她一个已婚妇人,竟然乔装成未婚女子故意诓骗于您。”
可惜这话非但没缓解宗钺的怒火,反而更让他怒焰更甚,扫落了桌几上的花瓶。
随着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碎瓷的残渣迸溅的到处都是。
德财踩着碎渣走进来,禀道:“爷,已查明此女乃孙庆华之长媳,孙家四少爷孙闻城之妻。孙闻城跟随南吴先生求学,常年不在府中,只留方氏一人在家。另,此女乃是方彦之女。”
听见方彦二字,宗钺回头看了过来。
“此女是在其母百日之内匆匆嫁入孙家,按照绍兴当地的规矩,不摆酒宴客,不举行婚礼,只待其出孝后,再补全婚礼,所以此女还做着未婚女子的打扮,但府中之人都叫其四奶奶,只有她身边丫头还叫着姑娘。”
宗钺去了椅子上坐下,敲了敲扶手:“你说此女是在其母百日之内嫁入的孙家?”
德财点点头:“行事很匆忙,对外说的是早已有婚约,而此女年纪不小,如果出孝后再成亲,唯恐耽误了岁数。可其实她和孙闻城并未圆房,不太符合对外的说法。”
“你怀疑——”
“奴才猜测是不是方彦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出事,才会将唯一的女儿匆忙嫁出。两淮盐政贪墨案疑点重重,按理说应该不会牵扯到方彦一个师爷身上,可偏偏案子中将他当成重要犯人审问,还致使其畏罪自杀在牢里,奴才想是不是和……”
“噤声!”宗钺喝斥道。
德财忙住了声,跪了下来。
宗钺伸手去拿茶盏,才发现盖碗方才被他砸了。
德旺也是个没有眼色的,至今没有发现,还是宗钺瞪了他一眼,他才匆匆忙忙出去找茶。
从外面进来几个下人,将乱成一团糟的堂中收拾了一下,德旺端着茶进来,说孙庆华来了,在外面跪着请罪。
“让他滚进来。”宗钺端起茶,啜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