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竟然还敢维护他!”赫连楚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要被一股无名怒火烧的体无完肤,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指向顾灵若的手指却忍不住微微颤斗。
顾灵若勉强支撑着身体,直视进赫连楚眼中的熊熊怒火,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并非维护慕君扬,而是不想让皇上成为随意迁怒他人的昏君而已!”
此言一出,更是加剧了双方的矛盾。
正当赫连楚想要进一步反驳的时候,候在殿外的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在赫连楚的耳畔低语几句,似乎发生了比较重要又隐秘的事情。
赫连楚听了之后,剑眉微皱,他瞪了一眼顾灵若和慕君扬,又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瓷碗碎片,而后甩袖一言不发的带领着太监离开了。
“皇上起驾!”
等到太监高亢而嘹亮的声音响起,顾灵若才算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差点就跌下床来。
慕君扬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住她,轻轻叹了一声:“你性子若放柔一些,便不会令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我若软弱些,只怕这条残命早已丢了。”
顾灵若苦笑着摇摇头,重新靠坐在榻上。
方才与慕君扬的短暂碰触,让她看到了他彻夜守候在炉火旁为自己煎药的情景,这让她感到一丝温暖与动容,与赫连楚争吵过后的激动情绪也逐渐安静下来。
“再次谢谢你,”顾灵若看向慕君扬,眼中充满感激的目光,随即她又颇为惋惜的看向地上碎裂的瓷碗,叹道:“虽然药是苦了些,但就这样被他糟蹋,当真可惜了。慕大人,还望你不要介意。”
“以后叫我君扬就好。”
慕君扬缓缓的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将赫连楚的针对行为放在心上。
清朗的脸庞上仍然挂着温润的笑意,他伸出手将素白的巾帕搭在顾灵若的手腕上,然后用两指去探查她的脉象。
片刻的诊断过后,慕君扬收回了手,道:“脉象平稳,并无大碍了。只是你琵琶骨上的伤太严重,只怕恢复不到往日模样了。”
顾灵若已经有过心理准备,所以对他的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甚至有些自嘲的意味说道:“只要保住一条命,我就很知足了,哪里还会奢求能恢复往日模样?”
说话间,慕君扬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递给顾灵若。
“此药对祛疤有很好的效果,等到伤口结痂之后,你每日在伤口涂上三次,多少会有些用处。”
“多谢。”顾灵若感激的收下,望向慕君扬被药水打湿的衣袍,不无愧疚的说道:“都是因为我,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这番羞辱。”
“赫连楚向来如此,他不会对我如何,顾贵人无需自责。”
慕君扬摆了摆手,似乎是真的不介意方才赫连楚对他的态度。
可顾灵若却觉得有些纳闷,她想起先前听舞凤沁提起的关于慕君扬的身份,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说他向来如此,难道此种事情经常发生吗?赫连楚对你态度如此恶劣,是因为……你的身份吗?”
“那倒不是,他向来都把我当成空气的。”慕君扬淡笑着解释,却又不进一步说明原因,但是这其中的缘故,大概全皇宫内的人都应该知晓。
顾灵若想了想,便觉得明白了几分。
慕君扬是先皇曾想禅位对象的儿子,身份极其特殊,赫连楚如今皇位不稳,没有掌握实权,断然不会想与慕君扬成为敌人,但也绝对不会成为朋友。只有将他留在眼皮底下,留在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赫连楚才会放心。
这也就是皇宫之中,还有一栋水榭存在的原因。
如此做,赫连楚既能随时监控慕君扬的举动,又能让对方退出众人的视线,逐渐被公众所淡忘,他还真是心思复杂、城府深沉的男人,
想通了事情,顾灵若忽然眼眸一紧,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抬眼望向慕君扬,率直的开口问道:“君扬久居深宫之中,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出宫去,见识一下浩大天地吗?难道你一直甘心受赫连楚的桎梏与监视?”
听到她竟然会问自己这般问题,慕君扬的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春水般的宁静。
他淡笑着摇了摇头,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本非自由身,又何必生出生无端妄想,自讨烦恼呢?”
皇宫里的每个人,注定要被权力、争斗、地位与利益所困扰,这个漩涡永远存在,谁也逃脱不得。
他只求能够在深宫之中寻到一方安宁之所,从未奢求过能踏出皇宫闯荡江湖。因为他知道,赫连楚不会轻易放他离开,而那个人,更是不会。
云淡风轻,也不过是表象而已。他的双脚,早日陷入漩涡的淤泥之中,不得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