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桑棠只笑了笑,并不接话,感觉到文远的手试探着握住她的手,想抽开,却被文远握得更紧,想开口让他放手,却撞见文远深情得似一汪深潭的双眼,水波荡漾下,潜藏着的温柔坚定和忧伤,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文远的手心温热,骨瘦如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许桑棠心里一酸,他怎么瘦成这样?
两人相识五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文远对她有情,五年前,她盘下这家破败的酒楼,耗尽老爷子的积蓄整饬一新,开了天下第一楼,而文远的绸缎庄就在同一条街上,酒楼刚刚开业,起步维艰,大厨闲得在厨房拍苍蝇,有时,一整天都没有一个客人,那时,文远每天来酒楼吃饭,一连吃了一个多月,吃到最后都吐了。
两世为人,她并不想嫁人,只想把天下第一楼开成大昭国首屈一指的酒楼,当她把这想法告诉文远,文远只温柔坚定的对她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这一等便是五年,文远推掉了无数门上佳的婚事,最后令文老爷大发脾气,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娶妻生子,就不再是文家的子孙。
而文远不以为意,依旧在绸缎庄空闲时,来天下第一楼转悠,当她问起此事时,只是温柔的告诉她,“爹只我一个儿子,拗不过我的。”
他会在她劳累时,帮她泡一杯清茶,会在店小二忙不过来时,干起小二的活,他处处周到,却谨守着一个原则:不碰第一楼的账目。
那时的她,多多少少有些动心,不然,她不会对他说:“等你有空,请个媒人上我家提亲吧。”
她仍记得那日他欣喜若狂的脸,记得他对所有宾客狂喜道,“我文远要娶妻了,今天的帐都算我身上!”更记得他狂奔着出门时被跨过无数次的门槛绊倒,爬起来后对着她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灿烂耀眼。
为什么后来,他们之间变成这样?
是在得知许老爹赌石失败,文远信誓旦旦要帮她,却在转身后,就让媒人来退亲的那一刻吗?是在她在许家坐立不安,日夜煎熬,文远却连面也未曾露过那一刻吗?
“你瘦了。”
许桑棠用力抽出手,文远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许桑棠仿若未见,淡淡道,“咯得我手疼。”
“你放心,很快就会养回去。”
“你胖还是瘦,从今往后和我再无关系。”
许桑棠别过脸去,不再看文远眼里的痛楚,文远笑得更加温柔,“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没有拦着我爹退亲,其实,我拦了的,只是没拦住,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多说,免得你担心,桑棠妹妹,我以前对你说过,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他拗不过我的,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迎娶你。”
“既然已经退了,就不必再提。做不成夫妻,我们还是朋友。”
“桑棠妹妹,你别生我的气,我……”
文远试探着去握许桑棠的手,却被许桑棠用力甩开。
“文远,我要嫁人了。”
文远满脸惊愕,好一会才颤抖着嘴唇道,“你,你说什么?你要嫁人了?你要嫁谁?”
“慕,瑾,之!”
许桑棠一字一顿,看着文远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和绝望,心上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看着文远瘦得不成人形的脸,强压下心中的酸楚,淡淡笑道,“我要嫁给大昭国最俊美最高雅的男子了,身为朋友,你一定会为我高兴吧?”
“不可以!你不能嫁给他!他不是什么好人!”
文远瘦削的肩膀因为激动微微颤抖,许桑棠面露恼色,掀开车帘要下马车,“你这么说我夫君,我看我们连朋友也不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