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喂水给他喝。入口温温热热的,干涸的嗓子一下子就像泡在了洗澡水之中,嘴里下意识地念叨着“阿芒哥”,惬意地直叹气。
之后又有人不停地用凉水给他冷敷头脸四肢,发烫肿胀的伤处渐渐收敛,不再无所适从。
实在是太舒服了,他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直到饿着肚子醒来之后才知道,在这一天一夜里,一直照顾他,给他喂水给他处理伤处的不是阿芒哥,而是颖娘。
看着颖娘熬得通红的眼眼睛和苍白的面孔,他当时真没多想,只是赶忙同她道谢,又问她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下意识地去了试了试她的额头……
世叔世婶在上,他绝对没有一丝丝的坏心。
可颖娘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看着颖娘愣怔,他也愣住了,不知道她这是怎的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之后经由阿芒提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颖娘同他们不一样,她是个女孩子。
男女授受不亲,他如此举止,就算是无心之过,也未免太过轻浮冒失了。
已在消肿的面孔又一下子胀得老高老高,只知道忙不迭地朝她道歉,声音都开叉了。
颖娘摇了摇头,似乎是没有介意他的唐突,之后也继续给他处理伤口,用热水给他热敷,他被烫得直抽气儿,可更叫他只能叹气的是,颖娘自此再没抬头看过他一眼,直到方才……
颖娘当时确实被丫头唬了一大跳。
不过并不是因着丫头以为的“男女授受不亲”,毕竟对于自小被何员外抚养长大,并没有受过闺阁教育的颖娘来说,她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她会无措,会仓皇,其实只是单纯的因为在她极小极小的世界里,除了父母,还有妹妹果娘之外,别说外人了,饶是何员外,也不曾这样亲近过。
除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亲近之外,她还打心里有些害怕这样的亲近。
不过颖娘能分清是非黑白,她知道正如丫头所说的那般,他同阿芒都不是坏人。
不仅仅是因为父母在临终前将自己姐妹托付给了他们二人,还因为颖娘下意识地就知道,阿芒同丫头是真心待她同妹妹的。
而且通过丫头的道歉,还有阿芒的解释,颖娘倒是隐隐触碰到了男女大防的门槛了。
又想到了母亲临终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万般嘱托,若有所思,却并不敢完全陷进自己的世界中,直到怀里的果娘小小声地“咦”了一声。
果娘的声音非常微弱,就像含在喉咙里似的,颖娘却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拍了拍果娘的后背。
正胡思乱想的阿芒也回过神来,顺着果娘的目光朝山下望过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了空旷的山脚下。
当即眼睛一亮,朝颖娘欢呼道:“是阿芒哥!阿芒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