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踩油门,车子加速驶进夜色当中。
“年慕尧你发什么疯?”车门被他锁住了,过快的车速足够证明他此刻有多不理智,商商心口发沉,双手护在平坦小_腹上,嗓音更是不受控的尖锐,“你究竟想带我去哪?”
得不到回应,心里不安更甚。
害怕极了他这种面无表情的沉默,分明是种狂风暴雨将至的前兆!
可她究竟哪里惹到了他?
想来想去,没有答案。
试图心平气和他谈谈,缓了缓下意识皱眉,“你想要什么,哪里不爽,或是我究竟什么地方惹到你了,你不说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而且你这人向来高深莫测的,动不动就知道黑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小缺爱。”
说到最后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就想不清楚了,他父母性格都蛮正常,怎么偏偏年慕尧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从前觉得他沉默寡言是酷,如今深受其害才发觉这种闷_sao偶尔也蛮叫人抓心挠肝,恨不得将他暴揍一顿的。
当然,这点是只敢在心里想想的。
“像刚刚在警局,我也只是想帮帮成安,明明很容易的事情,可你却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你心里是舒坦了,但是事后陆成安要怎么想我?”
‘吱——’
她最后一个‘我’字,话音未落,车声晃动了下,耳边刹车声侧耳,一阵急刹车子拐到路边停下。
商商重心不稳,身体猛地前倾。
幸亏刚刚系了安全带,才不致整个飞出去。
惊魂未定,边上男人已是暴怒,“傅商商,你就那么在意陆成安对你的看法?”
安全带的拉力使得她后仰,碰的撞进车椅里,身体总算稳住。
可胃里却是阵难受翻涌,深呼吸压下要吐的冲动,脸色发白,“你发什么神经?非得亲手把我折腾到流产你才满意是不是?”
“回答我的问题!”
暴怒的一嗓子落下,商商耳膜刺疼,忍住和他吵架的冲动,“这根本不是重点。”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他这会耐心实在有限,脸色沉黑的甚至要比车窗外的夜色还多几分冰寒。
商商愣住。
心口莫名有阵委屈流淌,之后更是口不择言,“对,我很在意,非常在意!”
她在不在意和他有什么关系?
陆成安都做了她两年的男朋友了,要真算起旧账来,恐怕说到明早都说不清楚,所以他的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何况他又有什么立场问她这个问题?
可这会,她不知道年慕尧在想些什么,年慕尧亦是如此。
只知道她那句在意在他心里撩起片旺盛火苗,而后愈烧愈旺的,火舌四窜着瞬间便将所剩无几的理智烧得精_光。
而后,喉结翻滚着有声冷笑溢出。
气压骤降,商商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整个车厢都像是因为他那声冷笑结了冰,叫人更加坐立难安。
比气场,她从来都是被他秒杀。
“年慕……”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到我了么?”若是加上特效,商商觉得他这会简直是张嘴就能吐出寒冰的状态。
那声音像是尖锐冰棱般,重重刺进耳膜。
她伸手死死压住胃部,这时候要是告诉他,她其实想吐的厉害,那根本就是找死。
片刻,耳朵里他几乎已经是在低吼,“我就是不爽你那点半吊子的恒心,不爽你招惹我过后又去在意另一个男人的感受,更不爽我心里却对这个事情竟是该死的在意!”
“……”
他在意?
一瞬间,商商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瞠目结舌形容,甚至忘了呼吸。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下意识伸手在大腿根上掐了把,疼痛像是都变得迟钝起来,后知后觉自己掐狠了,直道刺痛感传进大脑皮层,才确定眼前不是梦境。
想说什么,张嘴——
“呕……”
胃里又是阵剧烈翻搅,这次再也忍不住的干呕了声,连忙去开车门,才想起车门被锁,着急,“小叔你赶紧开门,不然我真要吐你车上了。”
“……”身后,某人脸色已经不能再用难看形容。
他的话叫她想吐?
傅商商,你真行!
——————
下了车,商商冲进绿化带,弯腰就吐了个浑身脱力。
到后头胃里东西都吐光了,伸手扶住电灯柱才算撑住险些下滑的身体,之后仍是忍不住的阵阵干呕。
这会身体里力气像是瞬间被掏空。
可分明难受的厉害,却又仍忍不住回想刚刚年慕尧的那些话。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到我了么?’
——‘我就是不爽你那点半吊子的恒心。’
——‘不爽你招惹我过后又去在意另一个男人的感受。’
——‘更不爽我心里却对这个事情竟是该死的在意!’
他,究竟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是不是就是说,这两年她分明心里有他,却又还转头陆成安怀抱的事情其实叫他心有芥蒂?
他在怪她没有坚持?
甚至,他说在意……
在意她对陆成安的关心?
所以不久前在警局他才会那么反常,所以他是在……吃醋?
不可能吧……
潜意识否认心底冒出的这些诡异猜想,她把宋雅礼‘害’成那样,他恨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会吃醋?
何况,如果真的在意,又怎会看不出,至始至终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人……
如果在意,前些时候预备用钱买断她所有记忆的人又是谁?预备将她送走的又是谁?翻脸无情的又是谁?
都是年慕尧……
两年来,同宋雅礼交往一度被传为c城佳话的也是年慕尧!
她是真看不清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
车里,年慕尧靠在车椅上,搁在窗户上的指间捏了根点燃的香烟,夜色下他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烟圈缱倦,叫人更难看清他脸上究竟什么表情。
只是他却视线始终落在反光镜上,里头商商弯腰正在干呕,模样难受之极。
她是真难受……
好几次他都险些下车过去,可忍了又忍,终究坐着没动。
刚刚情绪失了控,那些话几乎脱口而出,这会他成了最需要冷静的那个,更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心底那阵疯狂缠生。
三十多年。
傅商商成了他人生最大的意外和渴望。
过惯了满目苍凉的所谓‘完美人生’,偶尔有颗噗噗跳动的真心送进他掌心,不是不会新奇。
温暖靠近,也渴望这份温暖能够长久。
而如今这份渴望愈发膨胀,隐约间似乎已经笼罩了整个心房,再想割舍恐怕为时已晚,若不割舍,却又……
想得深了,走了神。
回神,却是因为反光镜里突如其来的变故。
商商的角度正对反光镜,而他的角度却刚巧能够看到她后头一辆摩托车几乎失控的呼啸着朝她的方向过来。
司机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却没有任何捏刹车的意识。
许是真的难受,商商不曾察觉到任何异样。
那边,商商弯着腰,喉咙里再次涌出阵强烈干呕,可胃里几乎已经掏空,明明已经没有东西,可那阵呕吐感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中途,耳朵里似有阵行车声呼啸而来。
不过她这会人在大马路上,这种声音太正常,所以不曾在意。
可这想法停在脑海里还未散开,那边驾驶座车门打开,年慕尧沉着脸双腿大步迈开,他似说了句什么,但还未传进她耳朵里,已经被阵愈发靠近的引擎声覆盖。
想回头,手臂却猛地被人拽住。
下一秒身子被他一阵猛力推开,周遭似有层狂风席卷,再想想抓住些什么,原本近在咫尺的人却瞬间被撞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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