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儿突然停下来,本来拉着凌思敬的手一下子甩开了,很不高兴的在那里鼓着嘴,接下来又转过身盯着凌思敬,黑黑的眼珠里,还闪着月光的晕泽,映着小小的愤怒和不满,咬着嘴巴道,
“你不要喊我皇子,我才不稀罕这什么皇子,我喊你凌弟,是希望你和我都喜欢,才不是要我自己喜欢,而且,你喊我什么,也是要你自己喜欢,才不要你跟着他们一起叫,皇子皇子,真是没意思!”
齐衡儿一番气话,没轻没重,孩气十足,却又是十足的真情实意。
凌思敬却是被大人好好教导过尊卑礼节,不过他即便是记得再清楚,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分析出齐衡儿这番话究竟有多么不妥,只是惊讶着一张小脸儿,有些失措,也有些难过。
瞅着面前的齐衡儿,凌思敬率先伸出手,拉了拉眼前的孩子,
“可是母亲告诉我,你就是皇子,我要守规矩才行,不然……不然就不是个好孩子了。”
齐衡儿看凌思敬也很委屈,也有些于心不忍,连忙道,
“不必理会你母亲,我以前不是皇子,大家还不是喊我名字,所以你以后,也唤我名字吧,不用在乎什么破规矩,我们是朋友,只要我们喊的高兴便可。”
凌思敬还在思虑,皱着小小的眉头,齐衡儿已经笑出小乳牙,
“凌弟凌弟,允勉允勉,书上说,友人是不在乎那些虚礼的,所以,你也不要唤我皇子了,你喊我茂然,或者衡儿,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少年不识愁,不止一辈子有多长,只要开心,便会轻易的把一辈子许诺出去,而这些被轻易许诺出去的东西,也只有长大才明白,又有多少,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
小小竹马,月光如镜,从来没有什么礼法拘束,拉着手,缓缓的行走在青石路上,莲花池边,时不时的奔跑,即便是夜色,也藏不住他们的欢欣和快乐。
当宝七赶过来的时候,只剩下独自焦躁在宫灯下的凌府下人,跪着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方才的情况,不停地求饶,求贵妃娘娘寻人。
宝七的心里,比方才多了些紧张,毕竟是深宫,不比乡野,虎视眈眈的人不计其数,不过她不能把这份思虑表现出来,只是加派了寻人的人手,同时差人沿着回去的路再找一遍。
她自己的儿子,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宝七率先请了同样知晓事情的凌府的人去自己宫上小坐,颜若文心里着急,此时也只能干坐在昭阳宫束手无措,这个儿子是她现在最大的心灵寄托,她一方面责备自己不该轻易让凌思敬独自出去,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责怨小皇子……
宫里的形势她不懂,但是她知道偌大的皇宫,万一……万一不小心……哎,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府上,她这个当娘的,实在是放心不下。
反观凌夫人,倒是比她还要镇静,坐在那里看不出什么,更是刺激了颜若文,让她觉得这个往日里疼爱凌思敬的婆婆,此时居然还能正襟危坐。
她哪里知道,这份淡然,是几十年的风雨历练。
宝七自然也是心急的,因为方才沿路寻回的下人来回话,说皇子还未回宫,这让本来还担着几分把握的宝七,也不由得心生疑虑,甚至袭来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