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心疼了。这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没有儿子,把这个孩子当成亲生的来疼,就想着往后指望他。所以赶紧过去劝,“老爷你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
方瑞这次发火总算是找到了源头,一把将顾青推到地上,怒喝,“还说我?你不也跟五丫头过不去?说什么看到人死了……哦,死了还能复活?你当我傻?”
众目睽睽之下,顾青觉得脸烫得要烧起来。
方淑婷看不过去了,僵着嗓子说,“爸,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当时我们是看错人了。那时候大家都一起坐车,偏偏五妹妹说要下车。我们等了会儿没见到她,顺着她去的方向去寻,远远瞧见歹徒刺伤一个女孩子又丢了下去。被丢下去的人,不论身形衣裳看上去像是五妹妹,我们就误认为是她。又怕歹徒过来找我们的麻烦,所以赶紧驾车离开。”
这是她和顾青编好的说辞。
她们自认这些话编的合情合理,没有漏洞。因为当初她们回来说素安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说法。只不过之前肯定的说出事的是素安,现下改口说是相似的一个人。
顾青感激的朝大女儿望过去。
虽然她们母女俩之前有了点小争执,但那都不是事儿。要知道母女哪有隔夜仇?说起来,在这个家里,她们才最应该是一条心的。
所以争吵过后没多久两人就和好了。
“是这样的,老爷。”顾青柔声细语的说,“我们是真的看错了,才不小心把五丫头给留在了外地,没一起带回来。”
她们不知道方五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可以毫发无损的回来。若说死人能够复生,她们自己都不相信。现在战火四起,那么多人都没能活过来,偏这个活了?
她们不得不避开这个问题,转而考虑怎么先把自己的过错开脱出去。
听到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的搭档表演,方老太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啊你们,居然就这样……”
她话没说完,旁边素安给她倒了一杯茶端在跟前,“奶奶,您润润喉咙先。”说着朝老太太促狭一笑。
她本就生得漂亮,这样做出样子来逗祖母,直接让老太太心里高兴得不行,都懒得计较刚刚的事儿了。
老太太接过茶喝了,没多说什么。
素安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悠悠然的晃着杯中茶水,静看茶叶起伏,笑说道,“太太和大小姐倒是合拍得很。你们之前把我抛弃后又回家故意造谣生事,现在想要三两句就遮掩过去?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
顾青自认没有把柄握在方五的手中,闻言嗤了声,反问,“我说的都是实话。倒是素安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人,你倒是给我证据先?”
“就是。”方淑婷暗恨亲事被破坏,立刻接口,“你有证据说我们故意抛下了你吗?”
幽幽的叹息了声。素安轻摇着茶杯,抿了一口茶,低笑说,“好一个母女情深的样子。希望你们两个能够一直继续这样情深下去,不要破坏了这母女情谊才好。”
这边明话暗话没完。
那边啪啪啪当爹的又打起了儿子。
在方素辉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中,孙妈脚步匆匆的跑进屋里。
“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一向冷静稳重的她,难得脸上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别急。有话慢慢说。”孙妈伺候方老太太几十年了,两人的感情说是和亲人一般也不为过。看到孙妈这般焦灼,老太太生怕她跑急了磕着,放缓声音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警视厅……”孙妈停住脚步后,扶着旁边桌子缓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警视厅来人了!说方家有人造谣生事,非把活人说成死的。要抓了去蹲牢房!”
“坐牢!”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顾青和方淑婷同时尖叫一声花容失色。
其他人神色各异。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按照家事来暗中协调好就行了。怎么还惊动了那些官爷?
屋内,唯有素安神色淡然如平日,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孙妈,”她唤了一声,问,“警视厅那边有没有说这次要抓几个人过去?”
这可问到了点子上。刚才那些穿着警服的人特意提到过这事儿。
孙妈一拍额头,立刻回答,“他们说要抓一个回去复命,让家里把主谋者交出去。”
顾青和方淑婷先是暗中一喜,思量着不用母女几个全军覆没了。
紧接着,她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同时抬眼,开始警惕而又戒备的看着对方。
……她们都不想自己过去,都希望对方来担下这件事。
素安择了高大梧桐树下的位置停住,慢慢回头,望向身后。
路边灯光昏暗。
暖融融的淡黄光影下,现出高大挺拔身影。他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足足超过了一米九。肩宽腿长。五官深邃冷厉,即便被灯光柔化了些许,眼神依然锋锐得让人心惊。
不过,素安丝毫都不怕他。
打量一下他现在的穿着,她忍俊不禁,抬眸笑问,“你之前是悄悄混进去的?”
知道她口中问的是刚才陆家‘相遇’的那时候,蔺景年咬着烟扯了下唇角,“嗯。”
男人现在穿着的粗布衣衫,正是陆家仆从的样式。只不过,就算是这样简简单单衣裳,在他身上也是截然不同。
衣领微敞,露出硬朗锁骨。袖口挽到肘间,结实的小臂赫然显现。粗布裤裹紧长腿,勾勒出腿上紧实的线条,匀称而又没有丝毫赘肉。
加上他出身书香世家,就算现在这样随随便便一站,也自带家中传衍百多年的矜贵风度。
因此,明明是仆人的装束,硬是被他穿出了洒然儒将之风。
素安觉得他这样子非常新奇,忍不住一看再看,多瞧了会儿。
如果是别人敢这样肆意打量过来,蔺景年直接一枪就崩过去了。
不过这小丫头不一样。她是他抱了一路救回去的,是他看着一点点好起来的。对她,心底终究多了分纵容。
“伤口还疼不疼?”看素安眉心有了微微的蹙起,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蔺景年依然随手把烟头丢了,将火光踩灭。
素安听后不由笑了,“你看我像是疼的样子吗?”
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意思。
明明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不正常’的,偏偏还跟没事人似的,把她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