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十三,也就是明日,这……会不会太紧迫了?不说衣姐儿能否收拾齐全,这庄子上久未住人,便是再给三五日也整饬不下来。更何况我们这般匆忙,外头的人知道了,难免不嚼舌头……”赵氏十分为难,她也想拾掇穆青衣,但却不想担苛待的名声。
她出身不高,嫁入定国公府后虽锦衣玉食华服,却也小心谨慎步步为营。饶是如此尚且因为门第低见识有限而惹出了不少笑话,前些日子更是被定国公发作,为此外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她本不知,偏几个娘家嫂子轮番上门学给她听,还指手画脚出馊主意,可她却是再不敢了。再者李嬷嬷临走时再三告诫她夹着尾巴尾巴做人,她亦应承,此刻怎好反其道行之?
“娘娘懿旨,谁敢胡言妄语?”老夫人神色一厉,赵氏忙称不敢。
“……只是,国公爷……”
“是我的意思,他能如何?”老夫人啜了口茶,漫不经心。
“可万一国公爷闹起来如何是好……”赵氏越说头越低声音越小,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嘟嘟囔囔什么。
媳妇儿敬畏儿子这是好事,可若敬畏到连她这个婆婆的话都不听便好到头,反成了坏事一桩。老夫人一边含着新沏的碧螺春,心里边既怨儿子不懂事不孝顺,又为赵氏叹息。
“……早些送衣姐儿去庄子上,也有我的考量。”老夫人叹息完了,脸色微缓,说起来也就有了几分谆谆教导的意味,“威远候来过了,正式解除了衣姐儿同夏仪征的婚事,订婚信物也都退了。这婚事当年好些人家都知晓,现在退了按说应公之于众。可衣姐儿本就是丧妇长女,婚嫁困难,又被退婚,再难找着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那样最好。赵氏低眉顺眼听着,丝巾在手指上绕啊绕啊绕。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梨苑又走水,正房烧个精光……唉~”
“娘,您别伤心,都是命。”是的,都是命。你命好生做高门嫡女,却幼年丧母无人教养疼惜,待嫁又遭悔婚,现在更生走水一事,连皇后娘娘都不帮你。都是命。
“是啊,都是命。”老夫人也所有所思的跟着感慨了一句,旋即拍拍赵氏的手,“先不说这些,我的意思是先给她议亲,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为后头的灵姐儿娴姐儿开个好头。对了,后日柳家吟诗会,听说不仅请了各家各户的小娘子,各府上的郎君也都有请,场面颇大,这可是真的?”
赵氏一听便知老夫人的担忧,于是笑着解释:“是真的,不过娘您不必担心,小娘子们被安排在水榭,郎君们在竹林,又有竹林亭台遮挡,冲撞不了。”
“你……”这前言后语那般明显,她怎就不能领会?老夫人顿觉心肝疼。
“娘,您真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忧这个!”老夫人失了耐性,声音陡然一厉,将赵氏唬了一跳,“我的意思是,既然柳家办的这般大,你便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