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滢儿会记住的。”知道这是夫人一片慈母心常,担心单纯的原主会初入宫的时候不懂规矩而吃亏,滢玉也不反驳,乖乖地听着夫人几乎有些啰嗦的嘱咐。
这母女二人亲亲蜜蜜地说着体己话,刚刚进来的小丫头几乎是尴尬地站在屋子中间。
滢玉抽空回忆了一下这个小丫头的身份,是她同父的庶妹,名字叫做宁珠。
原主姓阮,阮家是个大家族,嫡庶尊卑分明,比如同为家族中的女孩子,当今的皇后娘娘叫做阮玖玉,原主叫做阮滢玉,最后一个字全部从玉,而作为庶女的宁珠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只能起了个和“玉”沾边的“珠”字。
拥有这样身份的人可是最容易生出来嫉妒之心的,尤其是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嫡姐总让她感觉到自己是庶女的自卑时,这份嫉妒就更强烈了。
她仔细观察着宁珠的神态,果然看到在她向阮夫人撒娇说自己要带秀儿一起进宫的时候,宁珠的脸有了一瞬间的扭曲。
那副表情完全破坏了原本稚嫩带着青春气息的小脸。
“没有秀儿在身边的话,滢儿入宫后都没个贴心的丫鬟了。”滢玉鼓着脸说道。
秀儿的眼睛亮了亮,也希冀地看着阮夫人。
阮夫人对滢玉难得一见的固执有些头疼,她向来宠爱滢玉,视如掌上明珠,根本不想让滢玉露出失望的表情,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怎么可能随意让人进入宫廷成为宫女?
她仔细想了想之后,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你初入宫的时候不能带秀儿进去,而且最后能否让秀儿入宫,还要看你在宫中的表现,能否挣得让秀儿入宫的机会。”
这句话让滢玉震惊极了,难不成阮家已经手眼通天到这种程度了?那原主前世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么彪悍可以往皇宫里塞人当自家女儿奖励的家族能保不住自家女儿的小命?!
阮夫人看滢玉这副表情,就知道在家中请到的姑姑教导她时,她一定没有上心,不然也不会连这些都不清楚。
有些气恼滢玉不上心,阮夫人抬手在滢玉脑袋上敲了一下,抬手时看着很重,落下来的力量却几乎没有。
宁珠的脸色又变了变。
觉得不解气,阮夫人又在滢玉脸上轻轻捏了两下,才开口解释道:“秀女入选后要在宫里待半年,是为了让秀女们早日适应宫里的规矩,也方便宫中查看秀女们的品行,期间会有三次正式的考验,表现优异者即可挣得庶八品宝林的位分,再次表现优异者可晋为从八品良媛,若是三次皆夺冠,即是正八品小仪,滢儿,若是你能挣得正八品小仪的位分,在秀女考察结束后,便可带着丰厚的嫁妆和一名贴身侍女入宫。”
这是对正常选秀入宫的良家女子的待遇,对于她们来说,八品的位分只是证明她们表现如何,在这个时候挣得的位分越高,就代表她们能带入宫中的资源越丰厚,这只是她们入宫开始斗争的准备阶段。
而对于那些从底层爬起来的宫女,八品已经是她们一生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了。
阮夫人并不知道这么会儿功夫滢玉已经感叹了一番人生,她见滢玉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只好再次开口强调:“若是能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入宫,那可是极大的荣耀,也能在自己身边有个可信任的人。”
顿了顿,她想了想该如何劝导才能让一向对身外之物并不在意的女儿对自己的“嫁妆”重视起来,可想了半天,她也没理出来个头绪,只好放弃:“罢了,到时候这些东西让秀儿帮你收着便是,我与你父亲为你攒了不少好东西,就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可偏偏是入宫,再多的嫁妆也拿不进去,只有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这一点滢玉倒是十分赞同,在宫里生存,打赏是必不可少的,若是打赏了古董字画什么的,倒是贵重,可那些宫人们哪里懂得这些,在他们看来,一副再贵重的字画,都比不上一小块银子来得实在。
滢玉摆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表情,往宁珠那边瞧了瞧,注意到滢玉的视线,原本还委委屈屈站在那里跟个小鹌鹑似的宁珠晃了晃身子,正巧被滢玉注意到。
“母亲,这些事情都不用再说了,你瞧宁儿都在那里站了好久了。秀儿,快去给宁儿搬个绣墩过来。”说着,她还俏皮地对秀儿眨了眨眼睛。
“是,二小姐!”秀儿收到指示,麻利儿的起身去搬了个绣墩,放在宁珠身边。
秀儿都已经站起来了,阮夫人哪里好再让她跪下,对滢玉这点小聪明又爱又气,阮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略过这个话题:“你昏睡了这么久,老爷和母亲也十分挂心,我让人去回禀了母亲,也让她老人家放心,若是你的身体无碍,明日早晨你随我一同去向母亲请安吧,也让母亲能够放心。”
“是啊,二姐姐睡了这么久,可把祖母、父亲和母亲给吓坏了,宁儿也担心二姐姐,可是二姐姐屋子门前有人守着,宁儿进不来……”宁珠趁机插/入话题中,有些委屈地说着。
“那些人是母亲担心我才派来的,宁儿别怕,以后若是你想我了,直接来就是。”滢玉觉得宁珠这颗枕头来得太及时了,她刚刚想着该如何才能让她先练练手,磨练磨练自己的宫斗技能,宁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把这么好的磨刀石推出去才是傻子,滢玉站在坑边笑得一脸天真,将宁珠送到了坑里。
“太好了,那宁儿一定每天都来找二姐姐玩!嗯……来探望二姐姐。”宁珠毫不知情地踩进了滢玉这个披着兔子皮的大灰狼挖下的陷阱中。
她最后那番生硬的变更是在阮夫人看了她一眼之后被吓得。
说话间,一个丫鬟悄悄走进来,在阮夫人身边说了几句话,阮夫人这才拉着滢玉站起来,道:“夫人,屏风已经摆好了,老爷正在外面等候。”
屏风?滢玉有些疑惑地看向阮夫人。
“如今你是秀女,不可随意见外男,即使老爷是你的父亲,也得隔着屏风避避嫌才是。”阮夫人解释道。
滢玉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被打断了和“蠢笨的嫡姐”交流感情,宁珠搅了搅手中的帕子,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有些鲁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