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残月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再一次打翻药碗,手上余力正打在杨晚晴的脸上,当即出现一道红痕。
“谁要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就跟他拼命!”残月凄声嘶喊,一把掏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直接指向云离落。
夏夜的风闷热难耐,透过窗子吹进来,混着女子身上浓郁的胭脂味,怡人的香气直沁心脾。
窗外有人在哭,悲切的呜咽声,好似风吹过干枯的树枝。
有众多的声音齐呼,“太后节哀。”
随后,是混在一起参差不齐的呜咽声。
在这些哭声中,又有多少是发自内心,为那还来不及出生就夭折的幼儿而落泪?有些人为太后精心谋划的阴谋,无奈落败而悲丧。有些人揣着暗喜,故作哀伤,哭……只是他们自保的面具。
那些笑的人,又是谁?
残月双手颤抖地抓紧匕首,她已分不清身体哪里在痛。汩汩涌出的温热中,她双耳嗡鸣,感觉有人在笑,四处寻看,却不知到底是谁在笑。
聚在一起商议小产缘由的太医们已有了结论,孙太医作为代表,跪在地上回禀,“皇上,经多位太医研究,娘娘应是闻了浓度极高的麝香才会导致小产。”
云离落高颀的身体隐约一颤。
残月更紧抓住匕首,心口漫开的刺痛,瞬间淹没腹部撕扯的剧痛。
杨晚晴也不计较残月打的那一巴掌,红着眼问孙太医,“可查清楚了?只是闻到味道?就会小产?”
“回良妃娘娘,月……娘娘的身子……”孙太医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太医接下。
“这事臣知道。”出声的是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太医。他又略显为难地看一眼云离落,“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离落并不出声,只是看着那握在残月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那锋利的刀刃正对着他。
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楚,是那刀刃的寒光刺痛了他的眼,还是不断从她身下蔓延开的血刺痛了他的眼。
“田太医但说无妨。”杨晚晴抹下眼睛的泪。
“这个……”田太医又迟疑了下,眼光流转心下一衡量,想博得头筹只在此一举,或许可以邀功,笃定想法,壮着胆子说。
“大概三个月前,臣被人挟持去医治一女子,由于双眼被蒙,无法看清女子的长相,不过从脉息上可以断定,那日臣所医治的女子就是月娘娘。臣斗胆回报,当时从脉象上看,身孕是两月有余,从时日上臣可以断定,娘娘所怀之胎,并不是先皇的子嗣,皇上大可以臣为证,完全驳倒太后娘娘诏告天下的懿旨,月娘娘的身孕很可能是与人苟且……”
田太医正怀揣几分激动地说着,并未注意到杨晚晴逐渐苍白的脸色。
孙太医也吓得冷汗涔涔,苟且。还不待孙太医寻个言辞阻止田太医口无遮拦,隐约看到一抹冷光闪过,田太医的咽喉处瞬时乍现一抹极细小的血痕。
只听闻一声闷哼,田太医瞪着惊大的双眸,愣愣地看着云离落阴晴莫定的俊脸。
云离落唇角一勾,口气阴寒地说:“那人正是朕。她怀有朕的血脉,可是苟且?”
田太医的口张了张,好像要说什么,只能发出血水堵塞喉口的呜咽声,随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孙太医吓得老迈的身子抖若筛糠,只能更深地低下头。
“哼,哼哼……”残月闷笑起来,噙满泪水的眸子一片通红。
“是你,一定是你。”残月目光憎恨地盯着云离落,终于发泄似的嘶吼起来,“这一切,一定都是你的计划!啊!”
她费力从榻上爬起来,身上的血染红了明黄色的褥子。
灯火下,匕首冷光闪烁,直接逼近云离落的心口。
“不要!”杨晚晴大喊一声,急匆匆站起来挡在云离落身前。
匕首锋利的刀刃没入杨晚晴的腹部,血汩汩涌出,如一朵妖冶的红莲,肆意绽放在她浅色的衣裙上。
残月不知为何惊慌,仓皇放开匕首,颓废地瘫坐在床榻上,身子下是一片湿答答的黏液。
云离落眼角一跳。一手抓住杨晚晴痛得颤抖的肩膀,他墨黑的眼底蕴着几丝难得的无关情爱的心疼。
杨晚晴忍住疼痛,紧紧按住伤口,血沿着她的指缝涌出。
他是有心疼她的,为何她的心却这么冷?只因他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么?
顺着云离落冷凝的目光,杨晚晴看到残月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她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却又忍不住有些妒忌,她可以让他对她那么的好。
好到让她妒忌的地步。
宫女们围上来,赶紧搀扶杨晚晴去一侧,孙太医也与另外两个太医扑上来。
好在残月力气薄弱,刀口并不深,不至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