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木(2 / 2)

一丈血正是魔王长玉的妖兽。

逾期再一次点头,阿玉这才满意颌首:“你走罢。”

“……”逾期抿唇,没有犹疑,转身离去。

阿玉最爱他这一点。

逾期走了,房间里顷刻间只剩下一个虚张声势的魔王陛下,他挺拔的脊背慢慢弯了下来。

阿玉慢吞吞的走过去把大开的窗口关上,不让窗外的满月月光照进房间,又慢吞吞的一步步挪到床边,然后才解衣躺下。

魔王的脸色在接触到床的那一瞬间就变的苍白,由血色充盈变得如同透明的纸张一般,他浑身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的撞击在一起,发出“格格”的响声,而骨骼仿佛也在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他痛的把自己的指节一个个的掰断!直到十根手指都软趴趴的垂在床上,却还是一点疼痛感都没有被缓解。

大脑还在清晰的接收四肢传来的信息,魔王陛下蜷缩着,张嘴从臂膀上咬下一块血肉……

这应该是怎样的一种疼痛?

请想象有一块肉正在被咀嚼,牙齿先锋利的穿过表皮,然后到达经脉,一点点碾碎本来完好的肌理,再被吞咽掉,接受胃酸灼烧,直到变成空荡荡的一团能量———

阿玉正做那块鱼肉,而天地为刀俎。

魔王长玉,与天地为敌。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光透晓后那样的疼痛才缓解下来,阿玉身上各种各样自己制造的斑驳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连汗液都在瞬间蒸腾,幻化成空气中的灵气。

一轮折磨结束,但更多的还在后面。

阿玉脸色很快恢复正常,他像是压根就没有经历过昨晚蚀骨般的疼痛,两只手枕在脑后,悠闲的躺在床上,默默地盯着床顶。

三天前,阿玉被五十年后的紫衣台的仙尊一剑刺中,当时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却又没死,转头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五十年前。

天公太不作美,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变故,他虽然捡回一条命,身上的修为却莫名其妙倒退,不仅如此,让逾期惊恐的精灵本源虽然还在他体内存在,但却变成了小小的一团,重新又被封印住,像个累极的婴儿蜷缩在他丹田里。

且原本每隔一年才会发作的锻体之痛在他回来的这三天里,已发作了两次。

也不知道他尽失的修为、缩水的精灵,和他重生回来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精灵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回溯时间,将他带回来了?

阿玉不确定,这问题的答案,暂时为空。

魔王陛下瘪瘪嘴,如今境况如此,也不得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魔窟肯定不能呆了……”他喃喃自语:“段雷逾期再加上虎视眈眈的四大魔尊,各个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啊……”

魔修嘛,有什么情谊好讲。

阿玉在床上翻了个身,小腿一下一下晃荡,之后起床为自己卜了一卦,指向东方,是正道第一修仙宗门紫衣台的地界。

他于是换了一张脸,扮做普通的魔门弟子离开了魔道四州,一个月后,到达紫衣台和魔道的交界。

盐干城。

盐干城是东龙州的州府,盛产盐铁,而这两样东西真正的修真者并不需要,因此城中聚集的大多都是普通人,生意做的很好,繁华不下极尽奢华的魔都寂静城。

阿玉在盐干城扮做酒楼小二呆了一个月,最后实在无趣,将手中名震天下的不二刀打扮成一把普通的长刀,换上一身青衫,又换了一张小白脸,长身如玉,扮做一名散修,打算离开盐干城,往紫衣台的仙都去看看。

离开盐干主城,阿玉又走了一天,夜里随便找个大树休息,抱着长刀入眠。

第二天晨,阿玉是被一阵砍树的声音吵醒的。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小树林里不时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锋利的斧头砍入树身的钝响。

阿玉饶有兴致的伸长了脖子去看,便看到几米外不远的一棵树下,一名十几岁的少年正挥舞着一把斧头哼哧哼哧的砍树,少年背对着阿玉,手臂往后用力时能看见侧脸,神情格外认真,一斧头一斧头的用力劈砍,一点也没有偷懒。

是山下的村民吗?

阿玉眨眨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少年虽然精力充沛,老老实实的一刻也没有休息,偏偏那颗树好似在同少年作对,一直坚持着没有被斩断。

早晨到正午,整整两个时辰,少年挥着斧头重复动作,那不算粗壮的桦树始终没有要断的样子,仍旧挺拔的站立着。

在树木的上下联结之处,有约莫一根针细的细长木头还在苦苦支撑。

好像风一吹,那树就该断了似的。

不过要仔细去看,才会发现有一股力量稳稳的护住了直入青天的一整颗桦树,如水般柔和;而少年手中的斧头上也有一股力量,斧头往树上砍去时,两股力量相互碰撞,须完全一模一样,才能维持现在的平衡。

两个时辰,一刻不停,独木支撑。

少年眼睛只盯着树看,背影都透露出一股坚硬,好像已经进入了某一种奇特的境界,而阿玉看着少年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