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墙上贴着中小学生守则,“热爱祖国,热爱人民”之类的。头顶是三个大吊扇,吊得很高。桌椅是联排木质长桌长椅,一排都坐四五个人。
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挤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叫个没完。
时延望着和新伙伴玩得开心的徐泽,笑了笑,悄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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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泽按预计的上了小学,时延算是了了心头一桩心事。而他的卖棒冰计划也告一段落,接下来,他要在学校附近摆个小摊子。
不过,他原来打算是开个小店,卖些本子、笔、零食之类的薄利多销的小玩意,但没想到学校里已经有两个小店了。一个在学校大门口,一个在学校侧门口。大门口那个店,店主还是孙晨家的什么亲戚。
这样,时延就把这一打算给放弃了。
时延绕着学校的围墙外围慢慢地走着,脑子里飞快地转过许多念头。实际上时延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有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笨拙,否则他前世报仇也不会一开始就想到玉石俱焚。但时延觉得,只要自己多想想,总还是能找到出路的。
正想着,迎面却走过来一行人。
打头的人二十来岁,腰上缠着一把棍子,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睛左右乱扫,一看就是个流氓样。后头跟着的约摸十五六到二十出头不等,从肩膀到脖颈都是财狼虎豹的刺青,一边耳朵上好几个耳钉,有毛刺的、光头的,还有这年头极流行的杀马特造型。这样一群人站在一起,任谁都要躲一边去。
时延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六子他们一伙人。
当初他在村子里偷鸡摸狗的时候,就经常看见他们一伙人在村子里溜达晃悠,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其实是随时准备瞄准落单的人下手,先围堵,后吓唬,然后混点钱花花。
时延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当时时延把仅剩的一小块馒头塞进了徐泽的嘴里,自己却饿得浑身虚汗,出来找东西吃的时候,腿脚发软,头冒金星,在路上绊了一下,就摔倒了,再也站不起来。
他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后,一只手捏着块鸡蛋糕递到他的眼前。那油汪汪的香味瞬间让他意识清醒,睁开眼睛朝那只手的主人看过去。
一个笑得痞气的青年,就是六子。
他伸手抢鸡蛋糕的时候,六子迅速把手缩了回去。时延有些怔怔地看着他,香味不断地引诱着他吞咽口水。
六子回头和自己的狗腿子们对望了一眼,满脸既是得意又是嘲讽的笑意。
“小子,想吃?”六子晃了晃手,勾着半边嘴角笑。
时延的目光从六子那张脸转移到他手里的鸡蛋糕,噎了一下口水,却没有吭声。
“哦?”六子笑了一声,“还是个有种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时延,”时延咬了咬嘴唇,才讷讷地回答,“我叫时延。”
“嗯,时延,这名字好,”六子咂了咂嘴,和后头一群人又笑开了,“听着就有文化,贵气!”
时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笑的,呆呆地看着,也不动弹,也不反驳。
六子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拍了拍,道,“哎,你看你饿得,没爹养,没娘疼,惨哟!以后跟着我吧,不包你顿顿吃肉,至少能吃饱喽,怎么样?”
时延眨眨眼睛,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才道,“我……我还有个弟弟。”
六子一怔,随即点头道,“行啊,把你弟弟也带上。只要你能打耐操,以后老大我保证你俩都能吃饱。”
“真的?”时延有些不可置信,眼睛里满是惊喜。
“当然。”
“那……那好。”时延咬咬牙,点了头。
六子笑了,把手里的鸡蛋糕塞给他,“诺,吃吧。”
“嗯,谢谢。”时延狼吞虎咽。
“来,叫声六子哥我听听。”六子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
“六子哥。”时延傻笑一声,乖乖叫道。
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一天会饿肚子,身边总是有很多笑闹的男孩,时延还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传说中的好人、伙伴、朋友。
后来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他错了。
再生一次,时延已然能够正视过去的自己。所以,从六子一伙人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睛眨动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心跳无比平稳。
然后,两下擦肩而过。
等时延走远,六子忽然回过头,皱着眉头问旁边的“杀马特”,“那是谁啊?”
“杀马特”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以前住在那条臭水沟边上的小孩,没爹没娘的鸡|巴|蛋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哦……”六子拉长了声音,视线跟着时延,直到他转过一道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