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她错失的平淡姻缘一般。
贾娇娇的预产期本是在九月底,但她一直到十月初十下午才发动,宜妃——
是的,圣驾回京的时候,宜妃自请暂留畅春园,就是担心贾娇娇。
这会子少不得忙里忙外地张罗,后来眼瞅着刘白两位嬷嬷果然不凡,一个在外协调各处准备,一个在内亲自盯着产婆动作,宜妃心里也就有了数,便索性吩咐一声:
“外头有事再使人进去说。”
径直进了产房,也不嫌弃污秽腌臜,一边取了帕子与贾娇娇拭汗,一边柔声说些闲话,左不过是诸如
“小阿哥虽然性子格外稳重些,御医嬷嬷们都说胎位正得很,个头也不算太大,妥妥的顺产,你呀,只管放宽心,听着嬷嬷们的,该吸气吸气、该用力用力,熬过这一遭,可就再不用眼馋姐姐的小十一”、
又或“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可闹人了,但也好玩得紧,又一天一变的,转眼就从一个猴子屁股似的小丑怪,变成白白胖胖的包子样,一戳一个小坑坑,又一下子就弹回来……胤禟小时候尤其傻,怎么戳都不哭,再想不到大了脾气会这么淘这么倔的。”
等等,一心哄着贾娇娇分心别想着疼,又想让她能为着多一分期盼孩儿、也好多一分忍耐和努力。
贾娇娇却是个最不会忍疼了,此时一恨高级的止痛药买不起,一般的又恐影响了胎儿、或生产时用力不妥当不敢用,二恨那见鬼的,足足花了她几乎一年积蓄才买到手的“母子平安丸”真是见鬼的假冒伪劣产品,忒么滴快疼死了还平安呢?
再没有心思留意宜妃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过是她伸手握住她了,她就迷迷糊糊回握一把,她将面条卷成一小口哄她吃了,她就迷迷糊糊张嘴吃下去罢了。
倒是刘嬷嬷看得分明,这宜主子给自家主子掐得手上都现了血印子,却只是疼极了才蹙了蹙眉,口中依然轻声细语,喂主子吃面的时候,那一小口儿一小口儿的,也足见精心——
怪道都说翊坤宫妃最是个疼孩子的,除了五阿哥不好亲近,九阿哥十一阿哥小时候,都没少亲手喂饭呢,这架势果然有点谱。
贾娇娇这一折腾就折腾到十三日凌晨,其实这生产时候的痛,那是一阵儿一阵儿的,特别是在产道开、羊水破之前,只是贾娇娇实在太怕疼了些,又委实恐惧这没有剖腹产的状况,也就是宜妃素来与她亲近,当然肯定比不上亲妈守着,却也多少舒缓了一点儿慌乱无措。
在将宜妃的手背掐出花儿之前,贾娇娇总算顺利生下一个小格格。
皮肤红彤彤,好在不怎么皱,没白瞎了多在母体半个月,就是眉毛淡得几乎没有,鼻子塌得几乎和脸颊分不出来,眼睛,眼睛根本没睁开也看不出啥样……
贾娇娇勉强支撑着评价一句:“丑死了,肯定不像我!”
然后就晕乎过去了,连下身扔在抽抽的疼都挡不住她奔向周公怀抱的决心,可见这大半天折腾的劲头。
宜妃也是又累又饿,她虽然不用像贾娇娇那样受罪,精神也是紧绷着的,期间更是滴水未进,又一直不停嘴地哄着贾娇娇。
原先还不觉得,婴啼一起,她才惊觉整个人已经熬得头重脚轻喉咙似火烧,若不是担忧贾娇娇,她哪里还乐意张嘴?只恨不得连手指都不动一根呢!
可贾娇娇如今状况,她也不得不安慰:
“小格格好,小格格是额捏的贴心小棉袄。再则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上加好。”
不想贾娇娇根本没留意到她都说些啥,只埋汰一通女儿的长相,就径自睡死过去了。
宜妃恨得不行:“咱们小格格这长相哪点寒碜你了?这般嫌弃!瞧这眉形、这眼线、这小嘴儿,长开了妥妥的美人儿!”
宜妃自己生了三个都是阿哥,最是稀罕小格格的,哪里听得贾娇娇这话?也就是看她之前一场折腾委实可怜,自己又是说一个字都嗓子冒烟儿似的疼,方才没有多叨叨,转而问起御医:
“令妃主的身子如何?小格格可康健?”
听说母女都好,又围着小格格稀罕了一回,只是头脑晕沉手无力的,也不敢抱,只又叮嘱了几回“照看好你们令主子,照看好小格格,我今儿就在东厢歇了,有事儿立刻喊我,千万莫耽搁”后,恹恹休息去了。
却才一出门,就见着顾问行,也不知道候了多久了,宜妃眯了眯眼:
“倒真是要先开花、后结果了!我这傻妹子,果然是个有后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