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说这话是真心的,她从未把自己当个主子。甚至,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清清白白的丫鬟。
“翠玉姨娘和林姨娘一间。夫人和阙公主一间。”
尤玉玑的手一抖,两根筷子间夹着的豆腐掉在桌上。
司阙垂着眼,长长的眼睫遮着眼里的光影。他饶有趣味地等着尤玉玑如何拒绝。
尤玉玑望了一眼落在桌面的豆腐,神色如常地“嗯”了一声。
司阙讶然抬眸,乌漆漆的眸子里浮现一抹异色。
尤玉玑从容地重新夹了块豆腐吃。
司阙微眯了眼,望着她吃东西时,那抹艳红的唇如何轻轻地蹭动。
好像很软的样子。
大家又饿又冷,都专心地吃着东西,除了尤玉玑没有人注意到司阙没吃多少东西,用颇具玩味的目光长久望着尤玉玑。
尤玉玑知道,却要假装不知道。
吃过饭,尤玉玑询问客房可都收拾妥当了。景娘子点头,寝具都是新的,就连沐浴的热水也已经备好了。
几个姨娘听说可以沐浴,吃了东西赶忙往客房去,甚至路上还在在划拳谁先泡热水浴。
司阙坐在椅子上,没动。
他面带微笑望着尤玉玑,等待着。
尤玉玑最后抿了一口茶,再用帕子擦了唇角,才大大方方地望向司阙,道:“你身体不好,先回房泡个热水澡驱驱寒。既来了寺中,我也正好先去给母亲求个平安。”
司阙望着尤玉玑的眼睛,笑了。
他说:“好,我听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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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让司阙先沐浴是真,想要给母亲求平安也是真。尤玉玑在佛像前跪下,手中握着那枚林莹莹赠的平安符。她仰望着佛像慈悲的眉眼,认真祈愿:“母亲一生与人为善,如今缠绵病榻已是弥留之时……”
想起母亲,尤玉玑声音不由哽咽,她压了压情绪,继续说:“小女愿将自己的阳寿换给母亲,望佛祖成全。”
“是个重孝的孩子。”不远处忽传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尤玉玑一怔,赶忙起身回望。
说话的人正是当今陛下。
陈涟站在陛下身侧。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衣着锦绣以龙纹来饰,虽尤玉玑未见过,也能猜到是太子。
尤玉玑赶忙行礼:“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一个内宦凑到陛下耳边低语道出尤玉玑身份。
“免礼了。”皇帝点头,“你的父亲是英豪虎将。”
尤玉玑再屈膝代父谢恩。
皇帝没有与尤玉玑再多说其他,离开前交代身边太监总管:“德顺,明儿个让胡太医往尤家去一趟。”
胡太医医术高超,是陛下的御用太医,轻易不为旁人诊治。
尤玉玑惊喜地赶忙跪地谢恩。
皇帝摆了摆手,已经往外走了。
尤玉玑仍跪在原地,她展开手心,望着手心里的平安符上的“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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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中客房十分狭小,布置也简单。两张木板床,中间隔了一张小小的方桌,再无其他桌椅。
尤玉玑心里想着胡太医说不定能让母亲好转,心中欢喜。她走进客房时,司阙已经沐浴过后,无聊地躺在并不舒服的木板床上。
尤玉玑在自己的那张床边坐下,收了平安符,望向司阙。
司阙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
“姐姐。”
他慢悠悠地喊一声,再说:“还愿和我一檐之下?”
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他望着尤玉玑,等着她发怒,等着她骂人。
想象尤玉玑愤怒责骂的情景,他兴致盎然,有些迫不及待。
司阙终是体弱,经不得风雪折腾,还没等到尤玉玑开口,先是他断断续续地咳了两声。
司阙皱了眉,漆色的眸中恹色一闪而过。
下一刻,鼻息间传来淡淡的芬芳,已是尤玉玑覆手过来。这次不是她的手心,她克制地用微蜷的指背试了他额上温度,又很快收手。
“我只知你愿意将秘密告诉我。”尤玉玑柔声说。
司阙默了默才开口:“我可是个混账登徒子,姐姐就不怕夜里被欺?”
尤玉玑轻轻摇头:“你不惜将这样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是为我着想。是君子中的君子。”
“我不知你为何扮女子,想必有你的难处。”尤玉玑温柔地笑着,“若你需要,我会帮你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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