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荣芝吓得声色俱厉,哭花的脸庞透着清白之色,“我只是让人告诉寇沅,纪子浓曾经来御苑找过她,其他我什么都没有做。那个孩子是妈让我沉湖的,不是我自己的意思。还有那晚她从花园出来,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但是我不想让你跟她复合,所以我没有说……”
荣芝边说边哭,这次彻底不敢再撒谎。
扶栏后的男人薄唇动了动,他知道荣芝没有胆子推寇沅下水。原来她一心求死,却还是为了纪子浓?终究……
御坤冷笑了声,轻抿了口杯中的茶,再次开口,“降。”
“啊——”
铁笼再度往下坠落,荣芝原本以为她说了实情就会有条生路,可不想御坤压根不为所动,依旧要将她沉入江中。
这个男人,所有的仁慈真的只给了寇沅一人。
“妈!”御天鸣瞪大眼睛,却无法阻止父亲的决定。
翻滚的江水已经打湿荣芝的脚,她吓得失声痛哭,双手不断挣扎,有殷红的血迹顺着她白皙的手腕溢出,但绳索半点也无法撼动。
“不要!御坤,我不要死!”
嗡嗡嗡—
嗡嗡嗡——
江面有一艘快艇驶来,保镖低头走到御坤身边,“老爷,老太太和御少到了,让他们上船吗?”
御坤怔了怔,半响才点头。
“奶奶!”御天鸣看到老太太过来,顿时如见救星,“奶奶,我妈她,她……”
老太太站在船头一看,只觉头晕,差点倒下。御坤伸手扶住母亲,将她搀扶到椅子里坐下,“妈,您怎么来了。”
“我不过来行吗?”
老太太脸色发白,不住的叹气,“你给我住手,赶快住手!”
保镖听到老太太发话,但没有听到御坤的指令,依旧不敢停下。御兆锡双手插兜站在扶栏边,微微低下头便能看到荣芝此刻的狼狈。
平时包养得宜的女人,此时披头散发,妆容精致的脸色如同调色盘,眼泪鼻涕流淌的满脸都是。头顶阳光暴晒,她被吊起双手铐在阳光下,皮肤都晒的发红。
哎!
御兆锡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即使今天她受到惩罚,又怎么样呢?不过就是多具尸体,并不能改变任何结果。说不定父亲还会因此惹上麻烦。合上眼睛,当年妈妈沉入湖中的画面,御兆锡至今难忘。他心中虽痛,虽有不甘与委屈,但正如连忆晨所言,如果他今日背负这道枷锁,以后还能快乐吗?
“爸。”
御兆锡转身走到父亲身边,那双黑亮的眸子宛如宝石,“事情到此为止吧,妈妈喜欢清静,我想,她不希望有人去打扰。”
御坤眉心一动,有些讶然的望向儿子。
船头铁笼中被吊着的荣芝,听到御兆锡的话后,眼泪流的更加凶猛。
御兆锡开口求情,还把奶奶带来,御天鸣事先并没有料到。原想最好的结果,他会袖手旁观,毕竟这关系到他的母亲,可是……
御天鸣深吸口气,缓缓低下头。
“坤儿。”
御老太太强势大半生,自认守护御家尽心尽力。可她看着如今这局面,却不得不承认,她自己的失败。
“若说有错,那也应该是从我这里错的。”老太太拉住御坤的手,染满白发的鬓角落入御坤的眼底,“天鸣是有错,可错都在我,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我没有教育好他。至于荣芝,她就算错再多,可她也为咱们御家生下天鸣,也把一辈子的青春都耗费在你的身上,纵然有错,可错也不至死!”
“妈。”
御坤敛下眉,他决定的事,从来没人能够改变,“您回去歇着吧。”
老太太见儿子不听劝,眼底的神情更加悲痛。如今这个社会跟从前不同,御坤如此明目张胆在江面做这种事,必然要招惹来麻烦!
老太太心里一急,蓦然丢开手里的拐杖,眼眶泛起红晕,“坤儿啊,妈老了,怕了,你不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
御坤蓦然怔住。
“爸爸。”面前突然跪下一道身影,御兆锡双膝跪在父亲面前,沉声道:“医生说御雍的自闭症正在好转,但还需要亲人的精心呵护,御雍需要的亲人不是我一个,他需要我们所有人。”
顿了下,他抿起唇,道:“御筝也还没醒,我想她醒来看到我们都在,应该会很开心。”
无论过去的事,有多少追悔莫及,或者悔不当初,但我们都不具备能够改变结局的能力。既然妈妈的悲剧已经发生过一次,御兆锡想,就让那是唯一的一次,仅有的一次。
“御坤,今天是儿子的周岁生日,你送那么多金银珠宝做什么?”
“金银珠宝好啊,我的儿子当然不缺这些。”
“不好,我不要兆锡大富大贵,我只希望他能永远快乐。”
当年寇沅的愿望回荡在耳边,御坤缓缓伸出手,将跪在面前的御兆锡扶起来,“儿子,如果放过他们,你能快乐吗?”
“当然。”
转而握住父亲的手,御兆锡薄唇弯起的弧度温柔,“爸,我已经失去妈妈了,不想再失去你们。以前我们的家太冷,我希望从今以后,我们不再孤单,不再冷清,那才是真的快乐!”
这么多年过去,这是第一次他们父子如此贴心。御坤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将已经跟他比肩的儿子拥入怀里,“好,爸爸听你的。”
下降的铁笼逐渐升起,御天鸣跑到船头,跟众人合力将荣芝放出来。
“妈。”
“天鸣!”荣芝手脚发软的抱住儿子,躲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曾经他不能救起母亲,此时看到御天鸣能够保住荣芝,御兆锡心中积压多年的那个遗憾,忽然感觉轻松很多。
妈,我没有选择报仇。因为我知道,这才是你想要的结局。
搀扶荣芝上岸后,御天鸣恰好看到御兆锡扶着奶奶下船。他薄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御兆锡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御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从来也没有把御家当作是我一个人的!”
话落,御兆锡将奶奶搀扶进车里,随即离开。
御天鸣默默低下头,荣芝整个人还没缓过神来,只会捂住脸流泪。
人世间太多以恶制恶,有冤报冤。太多的恨与恶,交织在心中,只能为自己编织成一张无法自拔的巨网。套在网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自己。
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淡然自得。也许我们会心有不甘
会心有不甘,会有所遗憾,可人生怎么能没有缺陷?放别人一条生活,也是我们的救赎。
早上六点,舒霞已经将早餐准备好。客厅里气氛压抑,老太太低头喝粥,从头至尾半句话都没有说过。荣芝自从那日惊吓后,人也变的沉默寡言。
不久,御天鸣拉着两个大行李箱走出来,老太太看到箱子,眼神立刻暗下去。
“奶奶。”御天鸣提着袋子交给舒霞,笑道:“这是你喜欢的补品,我买的分量很多,足够你吃好久了,你要每天都记得吃。”
“好。”老太太勉强笑了笑,握住御天鸣的手指微微发抖,“天鸣,你……要好好照顾你妈妈。”
“我会的。”御天鸣点头应了声,却在看到奶奶白发苍苍的那刻,蓦然低下头。
“老太太,到时间了。”舒霞偷偷抹掉眼泪,站在边上提醒。
老太太点头,装作很开心,“走吧,早点去机场,省得路上堵车。”
“妈。”荣芝哭着抱着老太太,御老太太抬手在她肩膀拍了拍,千言万语却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起,“孩子啊,你也不容易,是妈不好,害了你一辈子。”
“没有,您对我很好。”荣芝满面泪痕,泣不成声。
过去那些往事,此时再去追求对错,都已变的失去意义。御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身,不想在这一刻让自己变的弱小。她要强了一辈子,从没认过输。
“走吧,都走吧。”老太太发话,御天鸣将行李交给司机,揽住母亲的肩膀往外走。荣芝还在哭,舍不得离开这里。
“天鸣……”御老太太往前走了步,御天鸣倏然转过身,“奶奶,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知道。”老太太含笑点头,眼眶慢慢凝聚起一片水雾。这是她亲手养育大的孩子,她心里自然舍不得,可舍不得也没有办法,为了保全他们母子,让他们出国是唯一的办法。
素西堂内很快安静下来,御老太太站在庭前,望着悄然绽放的睡莲,慢慢的落下泪来。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如此浅显的道理,为什么很多人都不明白?
安城,机场。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到这座城市,或者离开这座城市。大厅上方的扩音器开始广播,飞往美国的航班开始换登机牌。荣芝拉了拉儿子,问他:“天鸣,你还在等谁?”
御天鸣笑了笑,把证件先交给母亲,“妈,你先去安检。”
荣芝愣了下,好像明白儿子的要等的人,没在多问。须臾,前方感应门一开,有道清瘦的身影跑过来。
“言言!”
御天鸣看到她出现,眼神瞬间亮起来。唐言听到他的喊声,忙提着包跑过来,“对不起,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时间正好。”御天鸣勾起唇,唐言气喘吁吁盯着他的脸,心中闪过莫名的滋味。
男人抬起手,打开他手中紧握的东西,“我这里还有一张机票,是我为你买的,言言,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唐言惊讶的瞪大眼睛,呆呆望着他手中的机票。昨天东方集团的股东大会上,东方啸已经宣布下周将由唐言接替集团总裁的职务。
“天鸣,我……”
男人眼光一沉,瞬间制止她的话,“不要说了,我明白。”后面这三个字,他特意放缓语速。唐言心头闷闷的疼了下,咬紧红唇。
“我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时候回来?”
御天鸣轻轻笑了笑,神情出奇的平静,“也许很久。”
“……”唐言深吸口气。
大厅上方的广播再度响起,通知航班客人尽快安检。御天鸣将手里那张机票递给她,道:“帮我退掉吧。”
唐言将机票握在手里,面前的男人突然伸出手,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唐言,我真的很爱你!如果可以,不要忘了我。”
男人宽大温暖的怀抱很快消失,唐言怔怔站在原地,没有去追。她只是握紧那张机票,用力到指尖泛白。
吧嗒!
有一滴热泪滚出眼眶,唐言抑制住心底的抽疼,望向走进登机口的男人。
御天鸣,对不起。
阳光晴好的日子,御兆锡驱车三个小时来到名海市,风尘仆仆前来迎接他的爱妻。傅家庭院前,连忆晨看到进门的男人,喜笑颜开的准备上前,却不想有人比她快一步。
“御干爹!”
傅宝宝一溜烟跑过去,双手攀住御兆锡的脖子,迎面在他脸颊亲了下。
御兆锡进门便收到傅宝宝的热情迎接,心情完美到爆。他抱着怀里的小美人,低头也在她脸颊亲了下,“干爹很想你。”
“宝宝也是。”
不远处,傅晋臣脸色铁青的瞪着女儿。
连忆晨笑着走过来,忽然看到御兆锡身后还有个人影,“御雍?”
“晨晨。”御雍总是动作慢半拍,唯独见到连忆晨的反应不满。他也学着傅宝宝的模样,想要投入连忆晨的怀抱,不想被御兆锡拦住。
臭小子,还想跟我抢老婆?
“唔。”
御雍皱眉,连忆晨心有不忍,但已经被御兆锡搂在怀里。午饭在傅家大宅,傅太太准备丰盛,连忆晨不停给御兆锡夹菜,并且告诉他哪道菜什么味道,俨然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知道吗,我体重增长了两公斤。”连忆晨靠着御兆锡,含笑道:“这里吃的好住得好,每天都很开心,我都不想回去了。”
御兆锡撇嘴,伸手在她鼻尖掐了下,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乐不思蜀?
午饭后不久,御兆锡起身告辞。他下午还要开车赶回安城,不能耽搁太久。傅晋臣也没有挽留,知道他们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晋臣,我欠你一个人情。”
傅晋臣耸耸肩,“有机会还我。”
“好。”御兆锡欣然应允,临走前,傅家所有人都出来相送。傅果果躲在妈妈怀里,有些不舍得连忆晨离开。
连忆晨弯下腰,摸了摸果果的小脑袋,笑道:“下次来阿姨家做客?”
“好啊。”傅果果开心起来。
御兆锡领着御雍,跟大家一一寒暄道别。沐良瞅着御雍精致的五官,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不想自闭症。虽然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但那个眼神,那个气质,怎么看都是冷酷总裁的范儿。
“我们走了。”御兆锡打开车门,先把连忆晨扶上车。
傅晋臣忽然发觉有些奇怪,原本活蹦乱跳的女儿,竟然半天都没有动静。刚刚在饭桌上也是,傅宝宝一改往日作风,收敛起张扬跋扈的劲头,化身乖乖小公主。
“宝宝,你怎么不说话?”傅宝宝慢吞吞从爸爸胸前抬起头,眨巴着小黑眼珠,怯怯的瞥着御兆锡身边的小男孩,声音很小,“爸爸,御雍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为什么?”傅晋臣不解,傅宝宝失落道:“他都不跟我说话。”
汗!
傅晋臣哭笑不得,他这个傻宝宝,御雍何止不跟她说话,他跟谁也不说话啊!稍后,傅宝宝从爸爸怀里挣脱,鼓足很大勇气跑到御雍面前,将藏在手中的一个透明玻璃瓶拿出来,交给他,道:“这个给你,这里面有花花的糖果,很好吃哦。”
御雍平时都不要别人的东西,可此时傅宝宝把一个花花的瓶子塞到他的手里,他竟然没有马上丢掉,也没有发脾气。
御兆锡弯下腰,瞥了眼御雍手里的糖果,别有深意的笑起来。
黑色轿车前,傅晋臣一家目送他们离开。
车子行驶在车道上,御兆锡先倒了杯水给连忆晨,又拿着另外一杯交给御雍。他手里还攥着那个玻璃瓶,正在好奇的看里面的糖果。
“御雍。”伸手把他抱在腿上,御兆锡嘴角含笑,道:“刚刚那个小妹妹叫宝宝,你要记住她的名字。”
御雍黑眸眨了眨,随后温柔的笑起来。
医院三层的加护病房中,连忆晨神色紧张的站在御兆锡身边,“筝筝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应该快了。”御兆锡拥住连忆晨的肩膀,俊脸也透着几分忐忑。早上他们接到医生的电话,说御筝今天就能清醒过来,他们一早过来等,大半天都已经过去。
蓦然间,躺在病床上的人动了动,连忆晨一惊,下意识握住御兆锡的手。几秒钟后,御筝紧闭的眼睛慢慢的睁开。
“筝筝?”御兆锡欣喜的轻唤,御筝目光有些呆滞,反应许久后才笑起来,“哥哥。”
听到她出声,连忆晨紧提着的心瞬间放下。
护士把医生请来检查,所有检查项目都很正常。医生欣喜的告诉家属,御筝伤势基本恢复正常,留院继续观察两天,如果没有问题就能出院了。
“筝筝,你要不要吃点粥?”御筝惊讶的指了指连忆晨微凸的小腹,“大嫂,你,你怀孕了?”
眼见她这么吃惊,连忆晨有些不好意思,但神色间的温柔如水,“嗯,再有几个月你就可以当姑姑了。”
“哇,太棒了。”御筝开心不已。
御兆锡捧着粥碗坐在床前,御筝右手还有伤,他动作轻柔的问她吃粥,顺便同她聊天,“你睡了这么久,有没有做梦?”
“有啊。”御筝笑着点点头,“我梦到妈妈了,妈妈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还喂我吃茶糕。后来妈妈带我去放风筝,她说我的名字就是风筝的意思。”
御兆锡握着勺子的手指顿住,连忆晨神情也有瞬间的黯淡。
“后来……”御筝原本的笑脸变的伤心,眼眶慢慢红起来,“后面妈妈说,要我听哥哥的话,不能让哥哥伤心,我想让妈妈多陪我呆一会儿,可是她说不能再陪我了……然后我就醒来了。”
“哥哥。”御筝扬起乌黑的眸子,有些茫然的看向面前的男人,“筝筝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哥哥伤心了?”
御兆锡眼角一沉,薄唇瞬间紧抿。
“御筝,你是怎么受伤的?”
“受伤?”御筝低头看着自己伤势不轻的手脚,无奈的撇撇嘴,“是啊,我是怎么受伤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御兆锡同连忆晨对视了眼,两人神情都有变化。
“筝筝,你出了一场意外才受伤的。”连忆晨掌心落在御筝头顶轻抚,温柔的笑容看在御筝眼底,让她莫名安心,“现在你的伤好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嗯,我听大嫂的。”御筝乖巧的应道,没有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她接过御兆锡手中的勺子,用左手缓慢的,小心吃粥。
病床前,御兆锡黑沉的眼眸落在连忆晨眼中,两人默契的交换个眼神。也许这样对御筝才是最
御筝才是最好的,忘记那些伤心的回忆,她才能真正快乐。
两天后,御筝伤势痊愈出院。御兆锡开车带她回家,御雍站在院前高高的台阶上等她,见她进门后,笑道:“姐姐。”
姐姐?御筝脑袋一阵发懵,御兆锡微笑着拉起御筝的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御苑二楼书房中,冉漾低头站在书桌前,神色异常平静。她打开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指着里面的东西,道:“这都是我从御苑拿走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御坤淡漠的眸子闪了闪,瞧着那些东西笑道:“既然你都拿走了,就没有必要拿回来了。”
“不。”
冉漾摇摇头,态度坚决道:“不属于我的东西,不能要,这个道理我很不容易才明白。”
这个女孩子倒是有些意思。
御坤低低一笑,手指轻叩桌面,“冉漾,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要求?
女子乌黑闪亮的眸子透着水润,御坤望着她的眼睛,又有片刻的恍惚。
“那我就不客气了。”冉漾仰起头,挺直胸膛说道:“我的要求就是,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人。”
陌路人?御坤剑眉轻佻,神情看不出喜怒。这种时候,冉漾也不再害怕激怒他。
半响,转椅中的男人笑了笑,点头,“好,相见陌路。”
御坤这人虽然手段狠厉,但他有个很好的习惯。凡是他点头同意的事情,他都会遵守承诺,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冉漾如今最渴望的就是重新生活,这段日子虽有痛苦,但对她来说也是收获良多。转身离开前,她好像想起什么,有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御坤的桌前,“这是寇沅的东西吧?那天我把旗袍放回去时,在她衣柜中发现的。”
将东西留下,她功成身退的离开。
大门前,御兆锡双手插兜看到她走过来,眼底的神情温和,“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冉漾扬起手里的一个皮包,笑道:“这是我的所有行李,来时我就只拿了这一个包,走的时候我也只需要带走它。”
御兆锡愣了下,眼前的冉漾变了。
“御兆锡。”收敛起心底的失落,冉漾努力挤出一抹笑,总想在他面前留下最完美的自己,“谢谢你对我的所有帮助,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的。”
御兆锡松了口气,眼底笑容真挚,“保重。”
两扇黑色镂空铁门一开一合,冉漾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御兆锡勾了勾唇,发自心底祝福冉漾以后的路能够好好的。二楼书房中,御坤侧身屹立窗前。他盯着山道上渐渐远去的人影,掌心里攥住一条素白的手帕。
不久前,冉漾将这条手帕放在他的桌上。
素白丝绸帕子,算不上名贵,但手帕被清洗的极其干净。御坤视线下垂,摊开的掌心慢慢收拢。手帕被他攥在手心,右下露在外面的一角,露出的角上绣着素雅的‘沅’字。那年无心接住这条手帕,那个秀气好看的沅字便落进他的心底,从此后再也容不下其他。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他原本以为这条手帕早已被她丢掉了,却不想……竟然就在他的身边。
当年寇沅父母去世后,她执意要搬出御苑。御坤没有同意离婚,却答应她搬离御苑。老太太下过令不许她再回来,她就真的再也没有踏进过御苑半步,御坤也没有再与她见过面。可毕竟身在一座城市,如果他有心,终究可以见到她。比如他可以让司机专门绕道,开车在她住的地方附近转悠,总能在上班或者下班的路上,见到她孤单的身影。又比如他强迫自己不去见她,全世界十几个国家到处周游,足足有两年时间没有回到安城。那两年里,他每个国家停留两个月,走走停停不让自己有回来的念头。可惜,到底坚持不了多久,两年大概已经是他心中的极限。
回到安城的第一天,他心急火燎的开车来到她住的那座小院附近,看着她推着轮椅,尽心尽力照顾纪子浓的母亲。从那刻起,他就知道,无论纪子浓活着还是死去,他永远都在寇沅心中,谁也无法取代。
八年时光匆匆走过,他能够发现她偷跑到学校看女儿放学,偷偷带着做好的茶糕送去给儿子品尝,却没有一次愿意回来看看他。难道她对他,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想念吗?
那晚他宿在茶园,心烦意乱喝了很多酒。半醉半醒之间好像看到寇沅回来,他伸手摸了摸,那抹来自于她身上的暖意足以令他沉迷。那一刻,他心底压抑的所有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不顾一切,强势霸道。
翌日早上,他清醒过来后,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下意识摸向身边,冰冷的温度足以告诉他,昨晚所有的美好都是梦,都是他心中想念太久的一个梦。
梦醒了,他的心也空了。
只不过,当时的御坤并不知道,那晚寇沅真的回来过。她回来御苑的茶园取茶树幼苗,看到她的竹屋里亮着灯,犹豫再三还是没能狠心离去。后来老太太发现寇沅怀孕,震怒不已。寇沅搬出御苑八年,如今突然有孕,这个孩子自然被视野种!御坤依旧不顾母亲的怒意,把她藏在地窖里,令她幸免遇难。可盯着她凸起的肚子,他心底的那种痛,任何人都无法明白。
他曾经逼问过她,孩子是谁的?
寇沅面对他的时候,永远都
候,永远都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她黑亮清澈的眸平淡无波,从来都不会对他掀起半点波澜。
寇沅不回答,他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那时候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他总不能真的把她强行拉去医院,一尸两命。事后想起来,御坤自己都感觉好笑。从小到大,他的生存环境不允许他害怕任何事。成年以后,他狠厉的性格逐渐也让他不在害怕任何事,可遇见寇沅后,她一个眼神,一句话,有时竟能让他心惊胆颤。
深吸口气,御坤盯着手中的帕子轻轻合上眼睛。寇沅最后对他说的话,就是恳求让御雍活下去。她用自己的命换了御雍,他心中的怒火与嫉妒滔天。
到底是谁的孩子,竟然愿意让她用命交换?
却不想,最后他才知道,原来御雍是他的儿子。
“呵呵……”
御坤低下头,盯着手中的帕子,薄唇勾起的弧度温柔。寇沅,你留下我的孩子,却终究还是甘愿为他而死?!
这世间太多悲剧,如果那时的寇沅选择转身离开,也许悲剧便不会发生。可她偏偏选择推开那扇门,见到黯然酒醉的御坤。忍不住走上前,拿起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纵然他们中间早已隔着太多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可他还是她的丈夫,是她曾经真的想过要白头到老的男人。
只可惜,那一晚御坤醉酒,没能看到寇沅为他落下的眼泪。
……
匡家很多年没有全家聚在一起吃饭,午饭匡玉特别吩咐佣人准备的,他早上就回家,陪着父亲下棋,聊天。匡穆朝带着母亲进门时,匡玉正搀扶父亲坐下,看到他们回来,不禁笑道:“姐,穆朝,你们回来了。”
午餐很丰盛,匡玉不停为大家夹菜。匡穆朝看着舅舅的模样,心中隐约猜到什么。
“爸,你以后少喝酒,要保重身体。”
都说知子莫若父,匡炜笑了笑,并没有生气,“这次又要离开家多久?”
“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想到处走走。”匡玉语气平静,匡茵听到他的话,立刻皱眉,“小玉,你怎么又要离开家?”
“姐,我把公司的事情都交给穆朝了。”
“什么?”
匡茵大惊失色,“你这是又跟谁怄气?”
“没有,”匡玉夹了块鸡肉放进她的碗里,道:“我就是想出去走一走。”
“可是爸爸年纪大了……”
匡炜拉住女儿的手,倒是替儿子说话,“我身体还不错,这次就依了他吧。”
父亲的态度突然转变,匡茵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这个弟弟总是心思古怪。
“舅舅,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等你回来。”
“好。”
匡穆朝敛下眉,心中的滋味并不好受。
用过午饭,匡茵在楼上房间帮匡玉收拾行李,匡穆朝等着一会儿送他去机场。花园里,匡炜坐在藤椅中,神情萧瑟。
“爸爸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我只想保护你,所以不得不骗你。”
匡玉倒了杯茶递给父亲,“我明白。”
“哎……”匡炜捧着茶碗,道:“当年少显发现了那条链子,曾经跑来问过我,但我没有告诉他实情,只是恳求他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他是个好人,帮我们把秘密保守至今。”
父亲一片苦心,如今他已然能够体会。若是当年他就得知真相,也许更无法接受。
“小玉,不要离开的太久,记得早点回家。”
匡玉黑眸微闪,点了点头。
接到电话,赶来医院时,连忆晨手脚都有些冷。幸好有御兆锡一路牵着她的手,给她安慰和鼓励。
“医生,我爸爸情况怎么样?”
“病人所有检测数据都稳定下来,我们建议立刻手术。”
连忆晨咬着唇,声音里有些颤抖,“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医生语气沉了沉,如实道:“脑部手术危险性相对高一些,大概有50%”
“那就是说,我爸爸有一半的机会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医生点头。
“那我不要爸爸动手术。”连忆晨情绪激动的断然拒绝。
“晨晨。”御兆锡掌心落在她的肩头轻拍,道:“不要这么紧张,先听医生说完。”
稍稍缓和下气氛,医生淡淡一笑,“连小姐,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站在病人的角度看,现在是个非常好的时机,如果错过了,可能再也找不到能够手术的机会。病人总是这样昏迷撑不了太久的。”
连忆晨瞬间红了眼眶,为什么她觉得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而且这次的主刀医生经验丰富,从他手里经过的病人,还没有失败的例子。”医生得意的介绍,倒是令连忆晨心底重燃希望。
“谁?爸爸的主刀医生是谁?”
“我。”
连忆晨惊讶的转过头,只见身穿白大褂的匡穆朝款款而来。
“穆朝?”连忆晨彻底被惊呆住。
御兆锡看到他出现,好看的剑眉不自觉蹙了蹙。
医生办公室内,匡穆朝将基本手术方案跟病人家属摊牌。手术风险依旧存在,那是谁都无法预估的,虽然他相信自己的技术,但面对人命,他没有任何特权。
“穆朝,你怎么会为我爸爸手术?”连忆晨还没有缓过神来。
匡穆朝淡淡一
穆朝淡淡一笑,冷峻的面容神色温柔,“因为你爸爸是我漏掉的病人,是我外科手术记录中缺失的最后一部分。”
顿了下,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抵在桌前,道:“连少显是我最后一个病人,我要为我的医生职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连忆晨深吸口气,不自觉看向身边的人。御兆锡勾起唇,在她耳边道:“我相信他,你呢?”
须臾,连忆晨拿起笔,签下手术同意书,“穆朝,我们都相信你。”
手术进行了十个小时,所有人只能守在手术室外。广碧云神色焦急的来回踱步,可以看出她脸上的那份担忧并非装出来的。
御兆锡不敢离开,寸步不离守着连忆晨。深夜的医院走廊很冷,他脱掉外套搭在连忆晨身上,想要让她睡的舒服一点。她平坦的小腹已经有微微的凸起,御兆锡掌心轻抚,心中不住低喃:宝贝,你要保佑外公。
天际微微泛白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掉。
哗啦——
手术室大门打开,连忆晨第一个跑过去,“穆朝,我爸爸怎么样?”
匡穆朝摘下消毒口罩,看着墙上的时间,笑道:“十个小时零四十二分钟三十七秒,打破我以前的记录。”
“……”
大家都没听懂他说的什么。
男人耸耸肩,在大家紧张的表情里,镇定自若,“病人48小时后就能醒过来。”
“啊!”
广碧云喜极而泣,欧新月也保住母亲,笑道:“妈妈你听到,连叔叔没事了。”
“我爸爸没事了吗?”连忆晨出口的声音发颤。
“问题应该不大了,”匡穆朝笑起来时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等他醒来后,医生还有进一步的检查,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穆朝……”连忆晨眼眶中的泪水莫名滚落,御兆锡眼见那情形就不好,手疾眼快把她拥在怀里,避免她跟匡穆朝有近距离的接触。俊脸爬满疲惫的匡穆朝并没计较,他望着病人家属欢喜激动的模样,身体所有的劳累都能够找到慰藉。这种挽救人命,见证奇迹的幸福感觉,才是最吸引他的。
一周后,连少显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快。中午,连忆晨提着饭到的时候,他正坐在床头看报纸,见到女儿来,顿时笑起来,“这么热的天不要跑了,碧云一会儿就带着午饭来了。你现在才是咱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连忆晨放下手里的饭盒,抽手父亲手中的报纸,训斥道:“爸爸你又不听话,医生不是说你不能看太久的书吗?”
“好了,爸爸不看了。”连少显放下报纸,打开饭盒,“爸爸先吃粥,等下碧云带着饭过来,你吃了再回去。”
“嗯。”连忆晨应了声,坐在床前看爸爸吃饭。关于爸爸昏迷后,广碧云曾经做过的事情,她没有说,并且也跟广碧云达成协议,不要告诉爸爸。妈妈不在了,爸爸身边总要有个可以陪伴的人。广碧云虽然令她伤过,但她对爸爸始终还是关心的。人这一生如此的长,谁还能不犯错呢?
只要那错还能挽回,又有什么不可以原谅?她受些委屈,却也愿意换来一家平安、幸福。
“爸爸。”眼见父亲吃完粥,连忆晨才开口问道:“当年裴叔叔的事情,究竟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连少显目光暗下去,悠长的叹了口气,“哎,那时候我、裴清,还有叶原三人志同道合,互相扶持打算好好发展云深。那年云深急需一笔资金周转,裴清很快交给我三百万,他说是卖掉祖屋筹措来的钱,我没有证实便用了那笔钱。后来裴清事发,我才知道原来那笔钱是他挪用公款给我的。为了不影响云深的声誉,我没有说那笔钱跟云深有关系。那段时间,我和叶原到处找关系,想尽一切办法凑足三百万将漏洞填上。可谁知道,裴清竟然自首去了警局,我还没有来得及去警局作证,他就自杀了。”
连少显越说声音越低,眼眶里慢慢蓄满泪水,“这件事怪我,如果当初我先去查查那笔钱的来源,也不会让裴清错下去。他以为我见死不救,不肯为他作证,那段时间我到处去借钱,只想把事情的伤害减少到最低。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
原来中间还有这样的缘故,连忆晨握住父亲的手,见他眼底染满悲伤,“裴清挪用公款的事情,我跟叶原都不想让他家里人知道,如果闹大会影响妻儿。也许我们想的太简单了,所以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
连少显头上还包裹着纱布,抿唇道:“当年我把厉渊带回家抚养,真心将他视为我的儿子。对于裴清,我心中永远都存在愧疚。所以爸爸培养你们,教导你们,希望有朝一日将云深交给你们两个人,甚至……爸爸一直都想把你嫁给厉渊。”
“爸爸。”连忆晨眼眶一阵酸涩,握紧爸爸的手,“我知道你对厉渊的感情,虽然他想要报仇,但我相信,在他心里某个地方,还是会有我们的家,还是那个我永远的厉渊哥哥。”
病房走廊中,护士端着托盘经过,立刻蹙起眉,“先生,医院禁止吸烟。”
裴厉渊手指抖了抖,燃着的香烟瞬间掉在地上。他弯腰拾起来,将烟蒂捻灭后丢掉。随后,他转过身,脸色苍白的下了楼。
清早的理会结束,连忆晨回到办公室。连少显已经苏醒,之前蠢蠢欲动的股东们悄无声息被压
无声息被压制下来。股权御兆锡全数奉还,连忆晨再次接管云深集团后,股东们安抚很多。
“总裁,这是裴总刚刚送来的。”秘书将一个文件夹放下,连忆晨打开后,霎时皱眉,“裴总人呢?”
“走了。”秘书转身离开。
连忆晨敛下眉,文件夹里有一份辞职信,还有一份股权转让书,裴厉渊把剩下的那一半股权,全部转到连忆晨名下。
七月,安城终于迎来第一美男的盛世婚礼。
早上五点钟,连忆晨便被拉起来化妆。虽然她有孕在身,但想成为最美的新娘总要付出代价。此时她腹中宝宝已经四个月。医生说胎儿进入稳定期,御兆锡才敢举行婚礼,生怕累到爱妻。
广碧云端着热腾腾的粥送上来,笑道:“来来来,先把粥喝了再化妆。”
都说孕妇最大,谁敢耽误准妈妈进食。连忆晨接过粥碗,笑道:“谢谢云姨。”
眼见连忆晨把整碗粥都吃掉,广碧云才转身出去。外面走廊中,欧新月低头站在房间外,前后徘徊却没进去。
“新月。”
“妈。”
广碧云走到女儿面前,欧新月低头问:“她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卧室内不时有欢笑声传来,欧新月脸上的表情既羡慕又失落。广碧云将女儿搂在怀里,柔声道:“参加完晨晨的婚礼,你就去国外留学吧?新月,妈妈帮你去问过了,你之前的成绩不错,有很多家学院愿意录取你。”
欧新月抿起唇,心底五味杂陈。自从御筝的事情发生以后,她才幡然明白。即使没有明夏,没有御筝,她也不可能走到裴厉渊身边。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妈,我听你的。”
见她首肯,广碧云提着的心也松了松。这孩子走到今天,也是她教女无方,她只希望新月从今以后能够好好上进!
新娘妆比较繁琐,足足两个小时后,连忆晨腰酸背疼的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感觉这两个小时坐的很值得。
“哇塞,这不是玉帝家小女儿吗?怎么误入凡间?”
“哈哈哈——”
金曼贫嘴,逗得大家欢笑不已。
早在订婚时,她的婚纱已经选好。御兆锡存在那家定制婚纱店里,如今她虽有孕,但婚纱店还是根据她的特殊情况将婚纱尺码做出调整。
连忆晨盯着落地镜,自己看得有些发愣。
“是不是被自己美到了?”金曼笑嘻嘻凑过来,连忆晨摆弄了裙摆,挑眉问她,“你说,我美还是御兆锡美?”
金曼狠狠翻了个白眼,这问题她拒绝回答!
砰砰砰——
上午十点钟,长长的婚车停在酒店外。男人一袭白色礼服,神态优雅的走下台阶,微笑着前来迎接他的新娘。
金曼打开车门出来,捧着花球等候。
当连忆晨被御兆锡抱下车的那刻,全场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声。连忆晨有些害羞,低头靠在他的胸前。
“老婆,你害羞了?”
御兆锡虽然抱着娇妻,但每走一步都很稳。连忆晨轻咬唇瓣,脸颊慢慢飘上红晕。今天是她出嫁的大日子,怎么可能不害羞?
“知道吗?”
男人小声低喃,连忆晨仰起头看向他,“我比别人都赚到了。”
“赚到什么?”
“买一送一。”
滚!
连忆晨愤愤在他胸前咬了口。
江边酒店的顶层豪华宴会厅内,连忆晨挽着父亲的手臂走上红毯,一步步走向她心爱的人。站在高台的男人,同样注视着她的脸,眼见他的新娘走来。
交换戒指,象征爱与承诺的誓言,深深刻入彼此的心间。
掀开遮挡在她面前的白纱,御兆锡神色紧张的怔了怔,然后才缓缓低下头,将吻落在她的嘴角,“老婆,我爱你。”
甜言蜜语入心,连忆晨眼角微湿,努力回应他的吻。
“HOHO——”
台下众人起哄声不断,御兆锡蹙起眉,抱着连忆晨转过身,用高大的身影将娇妻严严实实裹在怀里,完全不给外人看到半点。
噗!
众人嘘声一片,御少还能再小气点吗?
台上两位父亲望着儿女终成眷属,心中俱都倍感欣慰。
四周躁动的人群中,御筝一手拿着花球,一手领着御雍,感动的眼泛泪光。哥哥今天好帅啊,大嫂也好美!真的好羡慕他们!
仪式结束后,连忆晨进去换衣服。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御坤发话不用挨桌敬酒,大致走一圈下来不亏礼数就好。
御筝拿着花球从洗手间出来,开门的时候手指一松,花球便掉在地上。
“我的花球!”
御筝惊呼一声,眼见有人大步过来就要踩上花球。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已经伸出去的步子,顿时停住。
男人弯下腰,将掉落的花球拾起来,交给面前的御筝,“小心点。”
“谢谢。”
御筝接过花球,见它依旧完好才松口气。她拿着花球就要离开,却又在想到什么,不自觉转过身来,“我们以前见过吗?”
裴厉渊单手插兜,深邃的眼眸染着淡淡的笑,“也许吧。”
也许吧?
御筝撇撇嘴,没在多问,抱着花球离开。她努力搜寻脑海中缺失的那块记忆,可怎么拼凑
可怎么拼凑好像都不能完整。
她是不是遗漏掉了什么?
前方那道身影渐渐远去,裴厉渊站在原地,蓦然勾起唇。筝筝不要着急,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想,等到你准备原谅我的那刻,我会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你了。
换好宽松的礼服出来,连忆晨感觉舒服多了。金曼提着包跟在她身后,远远见到站在走廊中的裴厉渊后,瞬间警惕起来。
“你进去等我。”
“晨晨?”
连忆晨安抚的拍了拍金曼的肩膀,示意她没有危险。
宴会厅中觥筹交错,连忆晨含笑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不错,”裴厉渊单手插兜,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也黑了,“我找了份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生活过得很充实。闲暇时间我就去健身,不想让自己老太快。”
连忆晨点了点头,笑道:“嗯,果然日子很滋润。”
顿了下,她偏头看了眼宴会厅中的父亲,说道:“有时间回来吃饭,爸爸昨晚还在念叨你,说想你了。”
“我知道。”裴厉渊应了声,表情有一丝犹豫,“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进去喝一杯我的喜酒吗?”
“我喝过了。”
裴厉渊指了指香槟塔上的杯子,眼底眉梢的笑容温柔。恍惚间,连忆晨好像又看到那个陪她一起跳房子的厉渊哥哥。
“祝你幸福。”今天之所以出现,无非就是想要对她说一声祝福。
连忆晨眼眶酸酸的难受,“谢谢。”
有些事需要时间去平复,他们都没有勉强。裴厉渊转过身,犹豫片刻后终究忍不住问她,“云朵,我还是你心目中那个厉渊哥哥吗?”
“当然是。”
听到她的回答,裴厉渊释然一笑,“那就好。”
电梯的门缓缓关上,连忆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眼前氤氲起一片水雾。厉渊哥哥,这一路虽然走的崎岖,但幸好你没有迷路。
婚宴进行到后半段,匡穆朝才匆匆赶来。连忆晨身体疲惫,准备先坐车离开。匡穆朝风尘仆仆跑上来,不住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连忆晨瞥着匡穆朝衣衫不整的模样,心中极为惊讶。平时素来遵守时间的匡医生,竟然迟到?并且还迟到了这么久?
瞥见他下巴明显的吻痕,连忆晨憋住笑,手指轻点过去,“你昨晚肯定发生了不同寻常,并且耐人寻味的故事!”
“咳咳——”
冷峻寡淡的匡穆朝,竟然脸红起来。
新婚之夜,原是最迷醉的夜晚。不过因为连忆晨的特殊情况,御兆锡整整苦等一个月。医生叮嘱过,五个月以后才能同房。
“老婆……”
男人那张俊美的脸庞噙着薄汗,他薄唇抵在连忆晨的脖颈中低喃,“我还能再要一次吗?”
“唔!”
连忆晨喘着大气,伸出湿漉漉的手戳在他的心口,“老公,我好累。”
孕妇必然是容易累的,御兆锡瞅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自然忍不下心。所以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足足持续一个星期,御兆锡才能补足心中早已计算好的次数!
虽然这样断断续续不能尽兴,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深夜,御兆锡帮连忆晨清理好后,将被子拉高遮住她的肩膀。他困意全无,单手撑着脑袋,笑眯眯观察她的睡颜。
连忆晨显然睡的很沉,呼吸均匀的模样分外诱人。他忍不住又俯下身,薄唇落在她的唇边细细密密的亲吻。
猛然间,连忆晨凸起的腹部一阵抖动。起先御兆锡以为错觉,可当他把掌心覆上她的肚皮,感受到那阵真实有力的胎动后,心中的震撼无法言说。
那是他们的宝宝,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今年安城有两件大事,第一件御兆锡大婚,第二件便是东方啸儿子的满月酒。九十九桌宴席,摆满三天三夜,东方啸这次真是轰动全城。
连忆晨拿着喜帖过来道贺,见到襁褓中那个眉眼清秀的小宝贝,心底倍感欣慰。
“晨晨,你想不想给我儿子当干妈?”伊含抱着儿子,笑眯眯的问。
金曼抬手朝她额前指过去,骂道:“当什么干妈?晨晨要是你儿子的干妈,跟东方啸那辈分怎么算?”
伊含立刻跨下脸,她倒是把这个茬给忘记了。
相比金曼的直接,连忆晨自然缓和不少。她接过孩子抱了抱,拿出早就准备的贵重贺礼交给伊含,“就算不是干妈,我们也一样会疼这个孩子的。”
“好。”伊含开心的收下东西,金曼看到小宝宝也眼馋,硬是从连忆晨怀中把孩子抢走。
“含含,他对你好吗?”
伊含抿唇一笑,拉住连忆晨的手,道:“真的很好,自从有了儿子,东方对我更好了。”
她看到儿子在金曼手上没有哭,再度开口,“昨天东方让我签了一份协议。”
“什么协议?”金曼蹙起眉。
“关于他死后的遗嘱。”
伊含眼神微动,语气异常平静,“他的遗嘱里说明,等他去世后我不能改嫁,东方集团会是我儿子的。”
“这也太过分了吧。”金曼脾气火爆,连忆晨拉住她,示意继续听伊含说。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伊含伸手把儿子抱回来,轻轻护在
,轻轻护在怀里,眼神充满母爱,“如果有一天东方真的不在了,我也不想再嫁人了,带着儿子生活不是很好吗?”
顿了下,她鼻尖有些发酸,“我不想给儿子找个继父。”
“含含。”金曼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算我刚才没说,你别难过。”
“金子。”
伊含抿唇一笑,眼睛里有满足的光芒闪现,“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以后的事谁都无法避免,但我只希望,它能来的慢一点。”
连忆晨掌心落在小腹,心中泛起暖意。有些悲伤我们真的无法避免,所以只能希望它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银色跑车停在市中心某处高档住宅区,御兆锡的车没有熄火,非常不放心的问身边的人,“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连忆晨解开安全带,仰头在他脸颊亲了亲,“放心吧,金曼心里有数,她不过就是想闹一闹。”
眼见她上楼,御兆锡薄唇瞬间抿起。庄乾到底能不能行,连个媳妇儿都搞不定?
叮——
电梯门打开,连忆晨提着包往前走,远远就听到有争吵声。
“金子你把门打开!”
“曼曼姐是我,你把门打开!”
“他妈的颜小五,这里有你什么事?给小爷滚蛋!”
“怎么没我事?我可是曼曼姐闺蜜,可以为她两肋插刀,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颜小五,你他妈找死!”
碰!
紧闭的大门咻的拉开,金曼瞪着眼睛,吼道:“你们两个人吵够了吗?不怕邻居都听见是吗?还嫌弃我的脸丢的不够?!”
“金子!”
“曼曼姐!”
碰!
金曼反手又把门摔上,庄乾气急败坏朝着颜周踢过去,“颜小五,金曼肚子的孩子是我的,你他妈别跟着掺和!”
“承认了是吧?那你说说看,什么时候娶曼曼姐进门?”
庄乾被逼的挠挠头,怒声道:“我现在就回家让我爸妈来提亲。”
走廊侧面,连忆晨笑着回到电梯。看起来,不需要她出面,金曼的幸福已经来了。
怀孕九个多月的时候,连忆晨依旧在工作。御兆锡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爱妻有什么闪失。清早起来,他开车送她到云深上班,试探的跟她说,“老婆,你可以休假了吧。”
“下周吧。”连忆晨伸手摸了摸肚子,道:“不是还有两周才到预产期吗,整天躺在床上,到时候也不好生啊。”
好吧,御兆锡拗不过她。
既然无法劝阻,御兆锡只能全程陪护,早晚上下班接送,平时他也尽量挤出一些时间,陪着连忆晨在公司。
比如今早理会,御兆锡又作为旁听,留在会议室中。公司高层们都是担心不已,虽说御少疼老婆,但这毕竟涉及到商业机密,这么做不太好吧。
“你们放心,我会把耳朵堵上。”御兆锡手里捧着本书,轻声道。
“咳咳!”
众人立刻低下头,谁也不敢再质疑。
连忆晨偷笑,却又很享受这种宠溺。半个小时的例会结束,御兆锡看了看腕表,他还可以陪她一个小时。
“喝点水。”
会议刚刚结束,御兆锡立刻将保温水杯送上。连忆晨转过身对着他,接过杯子笑了笑,“谢谢老公。”
高层们纷纷低头往外走,这种恩爱场面太肉麻。
休息二十分钟后,还有一场会议。御兆锡薄唇轻抿,神色有些不悦,“你们云深怎么会这么多?有很多事等你决策?”
连忆晨又喝了口水,将水杯递给他,笑道:“这次的设计图我亲自负责的,当然不能半途而废。老公我答应你,下周我就休假在家,行吗?”
这还差不多。
四十分钟后,原本紧闭的会议室门被人用力拉开。男人脸色苍白的跑出来,尖叫道:“来人,快点来人!我老婆要生了!”
经过十六个小时的努力,连忆晨顺利产下女儿。
母女平安。
御兆锡抱起女儿的那一刻,深深感觉他拥有了全世界。
……
扣扣——
东方啸见到进门的人,含笑招招手,“言言过来。”
唐言走至桌前,东方啸将户口薄推到她的面前,道:“户籍信息已经变更,从今天起,你就是东方唐言。”
打开这个小本子,唐言看到属于她的那页户籍后,心中翻涌的滋味复杂。
“过来坐。”东方啸牵过女儿的手腕,将她按坐在自己的转椅里,“爸爸?”
“坐。”
东方啸按住她的肩膀,神情温柔,“以后这把椅子,爸爸交给你来坐。”
唐言眼神瞬间沉下去。
打开抽屉,东方啸抽出一份遗嘱,摊开后放在唐言面前,直言道:“这是我立下的遗嘱,在我死后,我名下的财产将分为四分,露露、你,伊含,还有东方龙,你们将分别继承我的全部财产。”
东方龙是伊含生的儿子,唐言蹙起眉,狐疑道:“怎么没有二姐?”
东方啸抿起唇,将之前的事情告诉她,“东方沁没有继承权,可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情分上,这件事你要帮爸爸保密,永远不要告诉她。”
唐言黯然低下头,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我的遗嘱里写明,在东方龙
,在东方龙25周岁之前,东方集团的最高决策人是你。”
“爸爸!”
“你听爸爸说完,”东方啸按住唐言的肩膀,眼底的神情温柔,“言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25年,也不知道我会在哪一天离开,所以先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爸爸这一生只有龙龙一个儿子,他是我们东方家的希望,可是他以后能不能把集团发展好,我们都不知道!不过纵然如此,请你们原谅爸爸的自私,我还是要把公司留给他。”
唐言没有接话,继续听父亲说道:“不过有你在,爸爸就放心了。你的精明、果敢、甚至不择手段都很像我,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管理好东方集团。”
“爸爸。”
唐言忽然红了眼眶,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东方啸抿唇一笑,看到女儿泛红的眼眶,心底也泛起酸来。他弯腰蹲在唐言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这25年,就算是爸爸对你的补偿,我把东方集团交到你的手里。可25年以后,等到东方龙有足够能力接手时,爸爸还请你,能够继续扶持他,由你们共同把东方集团永远的发展下去。言言,可以答应爸爸吗?”
半响,唐言缓缓点了点头,哽咽道:“好,我答应。”
“乖女儿!”
东方啸开心的笑起来,伸手将女儿拥在怀中。对于唐言,他心中永远都怀揣一份亏欠,他只想在今后的日子里,尽量弥补她。
傍晚,秘书轻轻推门进来,请示道:“董事长,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下班吧。”唐言站在窗前,没有动。
秘书离开时将门关上。
落地窗外,华灯初上。唐言倚在窗前,望着脚下车水马龙的繁华闹市,表情淡淡的,眉眼间透着一片忧郁。
碰碰碰——
夜空陡然腾起一片巨大的烟花,原本墨黑的天际瞬间被火树银花包裹。今晚为庆祝御家喜得千金,特别燃放焰火。
五彩斑斓的光彩滑过脸颊,腾起的光华绽放到完美时,坠下的弧度依旧令人心动。唐言手中握着一张过期的机票,整个人有些失神。
许久以后,她才走到桌前,将那张机票小心翼翼存放起来。
窗外灯光璀璨,她曾经的梦想,曾经的野心,如今一一都变为现实。冠以东方姓氏,坐在集团的最高位置,收获爸爸的疼爱,她所求似乎都已实现。
却又为何,此刻当她站在万丈高处,身边却连一个能够同她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
唐言深吸口气,胸腔内传来细细密密的疼。她以前不信命,可兜兜转转走来,她得到了很多,亦失去很多。
谁输谁赢,其实执念一场,到头来都是输家。
……
市郊墓园,御兆锡跪在墓碑前,献上一束菊花摆放在母亲的坟前。御筝和御雍,分别跪在他的身后。
连忆晨抱着女儿,跪在御兆锡身边。
清明时节,思念已故亲人。墓园中透着浓浓的哀思,御坤垂手站在不远处,脸色倒是很平静。寇沅的骨灰被安好妥当,也算了却他心中的一件心事。
微微清风拂过面颊,御坤定定望着墓碑相片中的女子,薄唇一点点弯起。
寇沅,如果这一世能够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选择。
但,倘若有来世,我们便不再相遇了吧。
不遇,不见。
我们都放彼此一条生路。
离开墓园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原因很简单,御家小公主睡着了,御坤稳稳抱着孙女,谁也不敢出半点声音。
回到御苑,车子一停下,小公主也醒来。
后院湖边,水面飞腾着阵阵水花。白糯米产下一对儿女,黑珍珠如愿当上父亲。眼见湖面那对丑丑的小天鹅,御筝嫌弃的撇撇嘴,“哥,它们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天鹅?”
御兆锡抿唇笑了笑,道:“那要看它们自己。”
御筝鼓着腮帮子把鱼丢出去,御兆锡眼角一挑,突然开口,“筝筝,过去的那些事情,你还要多久才能放下?”
握着活鱼的手指一松,滑不留手的鱼儿瞬间滑入水中。御筝掩饰的低下头,假装没有听到,甩开手拉起御雍,道:“这些鱼好脏,我不要喂了。”
上周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御筝丢失的那些记忆应该已经恢复。御兆锡看到御筝坐在门前发呆时,基本就肯定她都已经想起来了。
只是她假装还没好,他们也不想逼她。
“锡锡。”御雍屁颠颠跑过去,拉住御兆锡的手,道:“我想抱小妹妹。”
汗!
最近这段治疗,御雍的自闭症已经得到很大好转。他已能开始说句子,开始能够学习一些知识,并且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唯独这辈分,他还没搞清。那不是妹妹,她是他的侄女!
连忆晨把女儿抱过来,蹲下身让御雍看。看到小妹妹漂亮的大眼睛,御雍欢喜的低头在她脸颊一个劲亲。
御筝拿来好吃的东西,御雍瞬间又被吸引过去。不过他离开前,还不忘低头在连忆晨脸上亲了亲,道:“晨晨,我去给你拿好吃的。”
“好啊。”连忆晨开心的应了声,看向身边的男人,“老公,其实我们就这样一儿一女,不也很好吗?”
御兆锡不高兴的抱过女儿,撇嘴道:“
撇嘴道:“不行,你别想占我弟弟便宜。”
切!
看他吃醋的小样子!
“元元睡醒了吗?”
御坤换上衣服下楼,看到孙女醒了,立刻抢走。现在他多数时间住在素西堂陪伴母亲,平时回来御苑也是因为想念孙女。
御坤亲自为孙女取名御元。御兆锡和连忆晨都没有阻止,他们并不忌讳同音,也能深深体会御坤的心思。
御雍抱着一堆零食跑过来,御坤无奈的摇摇头,叮嘱道:“慢点跑。”
“哦。”
御雍答应了声,边跑边回头对他笑,“爸爸,你要吃吗?”
御坤怔了怔,腾出一只手落在御雍头顶,“好儿子。”
御雍眯了眯眼,分出一盒粉色小饼干塞给御元,道:“给妹妹一个。”
原本满心欢喜的御坤,听见这称呼后,再度皱眉。这辈分,真是有点乱!
“咯咯——”
银杏树下,御坤将孙女扛在肩上,托着她不停转圈。孩子玩的开心,口水都顺着嘴角流出来。六个多月的御元小朋友,正在长牙齿。
“元元开心吗?”
御坤双手托举着孙女,眼角眉梢的笑容温暖,“爷爷的小宝贝,你要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以后,爷爷就会让你知道,在这安城里,你完全可以无法无天!”
噗!
连忆晨倒吸口气,抓住御兆锡的胳膊,“老公,元元被爸爸这样宠,以后可怎么办?”
“呵呵……”
男人那张完美的脸庞噙着潋滟笑容,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啊,我御兆锡的女儿,当然可以无法无天。”
连忆晨:“……”
御元一岁时,傅晋臣全家来做客。
庭院里叽叽喳喳的欢笑声不停,傅宝宝穿着一件粉色公主裙,攥起右手跑到御雍面前,“御雍哥哥,这是给你的巧克力。”
离开家时,傅宝宝原本带来四块巧克力,可到了御苑后,巧克力缩减成两块。
巧克力被她攥在手心里,有些软掉。御雍撇撇嘴,那张精致的面容总是酷酷的,“你吃!”
他把傅宝宝伸过来的手,推回去。
傅宝宝失落的撇撇嘴,哭丧着脸问他,“唔,我知道我偷吃不对,原本钱必留给我四块巧克力的,可是,可是……宝宝实在太馋了,所以才偷吃了两块。”
明媚的眼光下,御雍身高明显高出傅宝宝一大截,他低着头,瞧见傅宝宝哭花的小脸,眼底一片笑意。须臾,他抽出自己衬衫口袋里的丝巾,动作轻柔的为她擦干净脸蛋,柔声细语的哄她,“宝宝别哭了,我还有很多巧克力。”
“唔!”
傅宝宝瞥嘴,睁着红红的眼睛,问他:“可以给我吃吗?”
御雍把染满她眼泪鼻涕的丝巾放回口袋,默默牵过她的手,紧握在掌心,“嗯,都给你吃。”
听说有巧克力吃,傅宝宝瞬间止住哭声。
庭院里一片欢闹,远在茶园的御坤都能听到笑声。秦叔端来一杯温茶,笑道:“老爷,今天咱们家真热闹。”
御坤正在修剪茶树,闻言含笑抬起头,“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些菜。”
“是。”
夜晚,送走好友一家,御兆锡轻手轻脚回到卧室。连忆晨刚给女儿喂完奶,搂着女儿睡着。
先把女儿放回婴儿床,御兆锡又把爱妻抱上床。
“唔。”
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连忆晨不禁翻了个身。御兆锡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哑着嗓子问她,“要不要去洗澡?”
“困。”
男人火热的手指顺势摩挲过来,连忆晨闭着眼睛,故意等他全身燥热时,猛然睁开眼,眸子清澈无比的望向他,“老公,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连忆晨弯起唇,道:“从今晚开始,你要禁欲。”
我去!
御兆锡立刻沉下脸,“好消息呢?”
“我怀孕了,你又要当爸爸了。”
男人彻底被这个消息震慑住,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老公?”
连忆晨有点担心,不是惊喜过头了吧?其实她也不是有心隐瞒,她也是两个小时前才证实自己怀孕了。
“连、忆、晨!”
御兆锡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连忆晨好久都没见过他这副表情,暗暗心惊。
等待良久,他都没有下文。她再次抬起头,却猛然见他俯下脸,薄唇狠狠压在她的嘴角。
“连忆晨,我爱你。”
唇上交缠的呼吸滚烫,连忆晨眼眶微微热起来。她将女儿抱起来,又拉过御兆锡的手覆在小腹,情动道:“我也爱你们。”
我爱你们,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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