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御兆锡年纪轻,但东方啸凭借自己阅人无数的资历,依旧还有些发怵。相较于安城第一家族,御家便是所有人想要高攀的对象。
“宴会马上开始,我们过去吧。”唐言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在前面,御兆锡抿唇跟在他们身后。
大厅高台上,摆放着一个九层高的生日蛋糕。作为今晚的主角,唐言随着父亲走上舞台的那一刻,台下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哗哗——
掌声不断,东方啸站在话筒前,笑道:“谢谢大家特意赶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会。”
顿了下,他牵着女儿的手,高声宣布,“言言从小被他安排在国外生活,如今她长大了,乖巧懂事,又甚是孝顺,我理应把她接回东方家,也能让她同她的姐姐们一样,帮我分忧。”
“爸爸……”唐言站在话筒面前,泪如雨下。
这一幕父慈女孝,羡慕多少宾朋。东方啸紧紧拉住女儿的手,道:“从今天起,你就是东方唐言,是我东方家的三小姐!”
哗哗哗——
台下又是一阵激烈的掌声。
舞台上方的灯光刺眼,唐言眼眶渐渐泛酸,她轻咬唇瓣,此时心中滋味的复杂。这个想念二十几年的梦想,今天终于实现,可她的心情,为什么反而越来越不踏实?
难道是因为御兆锡那双沉寂的黑眸中,毫无一丝波澜?!
啪!
宴会厅中的大灯灭掉,主持人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候走上台,道:“下面我们大家一起为三小姐庆祝生日,请三小姐许个愿。”
工作人员将蜡烛点好,唐言站在蛋糕前,不由自主瞥了眼身侧的男人。御兆锡黑眸平静,看不出喜怒。
双手轻轻合十,唐言闭上眼睛,默许下一个愿望,“好了。”
主持人举着话筒走过来,打趣的问道:“请问三小姐,您的生日愿望可是跟御少有关?”
“哈哈哈——”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都笑出声。
自从上次的新闻曝光后,大家都在等待御兆锡与唐言的婚事,既然连儿子都有了,所有人都认为唐言便是御家的少奶奶。
今晚唐言生日宴,御兆锡有亲自出席,这不是摆明婚约将近吗?!
“御少,请问您打算何时跟三小姐结婚?”主持人大着胆子提问,唐言微微蹙起眉,望向身边的父亲,果然见到东方啸嘴角含笑。
一个小小的主持人,自然不敢在这种场合亲自八卦,必然是东方啸受益过什么。
其实这种场合问到这种话题也不算稀奇,毕竟御兆锡难得露面,大家看到他出现,一般都是他有话要说。
“我们不会结婚。”
御兆锡缓缓仰起头,那张五官完美的脸庞笼罩在暗影中。他抬眸的那刻,眼神精准无比的落向人群中的某个点。
“啊——”
全场众人一片讶然声。
主持人反应还算快,急忙将话筒收回来,打趣道:“时间到了,我们先请三小姐切蛋糕。”
话落,有人举着蛋糕刀递给唐言,她镇定自若的站在蛋糕面前,只是紧握的手腕一直微微发着抖,几乎使不出什么力气。
台上的灯光昏暗,东方啸脸色沉下来。他之前一直都感觉不太对劲,好不容易等到今晚这样的机会试探,却不想御兆锡果然要改变心意!
御兆锡投下一记炸弹后,头也不回走下舞台。众人议论声瞬间如同烧开的水,咕咚咕咚,全都炸开了锅,都乱了套。
连忆晨似乎也感觉意外,伸手拉了拉匡穆朝的衣袖,“我们可以走了吗?”
她可不是来给唐言过生日的!
匡穆朝拉起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宴会厅。
原本以为今晚唐言要被捧上天,却没想到御兆锡简简单单一句话,高高飞起来的人,转瞬又摔下来。东方沁美滋滋端了杯酒,可身边的御天鸣不知道去向哪里。
“怎么回事啊?不说她都给御家生孩子了吗?怎么御少还不答应跟她结婚?”
“你们啊,想的太简单了,御家是那么好嫁的吗?”
“这话怎么说?”
“御家又不是没有私生子,能不能嫁进御家不是有儿子就行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聚在一起谈论,压根没人再去关心什么生日宴。唐言低头往外走,沿途听到的刺耳议论,不断灌入她的耳朵里。
她从宴会厅跑到后院停车场,大步追上前面的男人,“站住。”
唐言深吸口气,稳住心底的怒火,“御兆锡,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双手提着长长的裙摆,转而走到他的面前,“你不是说,为了御雍可以做任何事吗?”
“对。”
御兆锡双手插兜,目光迥然,“我说过,为了御雍可以做任何事。”
“那为什么你不肯跟我结婚?”
唐言沉着脸,怒声质问他:“只有我们结婚了,御雍才能永远都安全,不是吗?”
“安全?”御兆锡剑眉轻佻,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对御雍做过什么?”
被他一问,唐言心虚的别开目光,道:“什么意思?”
拿出口袋里手机,御兆锡按开录音的播放键。那段电话录音,在这寂静的后花园中清晰而有力:“御雍,你知道吗?御兆锡不要你了!他不肯回来看你,不肯把你接回家,他嫌弃你笨,嫌弃你傻,你现在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没人要的孩子……”
唐言咻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瞪着他手里的录音,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你……你……这个录音……”
“很意外吗?”御兆锡将手机收回来,沉声道:“原来上次御雍忽然发病,是因为你的缘故。唐言,你竟然敢背着我做这种事?”
“我!”
唐言脸色煞白,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要伤害御雍,我只是害怕你心软,不肯跟连忆晨解除婚约,耽误我们的计划。”
“没有我们的计划。”御兆锡冷冷开口,道:“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计划,你只是为了达成你的目的而已。”
“不是的!”
唐言一个健步跨到御兆锡身边,眼眶酸涩,“我是为了你,为了御雍。当年那一刀我滑下去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从今以后,我来帮你守住这个秘密!”
说话间,唐言将掌心贴向小腹。那一道留下的疤痕,纸巾触目惊心。
十八岁那年,唐言义无反顾的一刀,确实带给御兆锡很大的震撼。那时候为了保住御雍的命,御兆锡别无选择,只能在最快的时间里,选择一个盟友。
唐言那一刀表现的决心与毅然,不得不让御兆锡妥协。这个秘密,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唐言的帮助。
可他当初曾对唐言说过:我从不白白拿别人的东西,你可以提出一个条件。
那时脸色惨白的唐言毫不犹豫的说:“我要风风光光回到东方家。”
“好。”
一字之诺,御兆锡没有半点犹豫。
这个约定,今天终于实现。
碰——
夜空腾起一片火树银花,御兆锡下巴轻抬,潋滟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容,“唐言,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不——
他的那抹笑,看在唐言眼中只有绝望。
“锡!”
唐言伸出手,御兆锡往后倒退一步,眼底深处除去平静,竟还泛着掩藏不住的激动,“欠你的,我还了!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相欠。”
“不!”
唐言用力摇摇头,道:“不可以这样,锡,你听我解释!”
碰!
夜空又腾起第二个烟花,绚烂的繁花点点,映照出来的却是唐言一张惨白的脸。她提着裙摆追下楼梯,但凌乱的脚步追赶不上前面的男人。
司机将车停下,御兆锡弯腰坐进车里,并不理会后面追赶而来的人。
“等等!”
车子发动起来,转瞬开出酒店的后花园。唐言拖着长长的裙摆,脚下又是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想跑又跑不快。
“御兆锡!”
“锡——”
车子驶向前方,唐言哭着跑出来,整个人重心不稳被绊倒,狠狠摔在水泥地面上。有细小的石子擦过掌心,一阵沙沙的疼后,车前那辆车子彻底消失不见。
“回来!”
唐言右腿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一时间站不起来。她划破的掌心撑在地上,脸上的泪痕满布,“御兆锡,你给我回来!”
前方的车子早已远去,唐言咬着唇,泪如雨下。怎么可以这样?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辛辛苦苦走到最后这一步,可是等待她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碰!
夜空再次被烟火点亮,唐言瘫坐在地,混沌的扬起脸。眼前一片水光模糊,她望着那一朵朵绚烂夺目的烟花,整颗心都凉透。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御兆锡,你不能这样对我!”唐言将脸埋入掌心,在夜空绚烂的烟火下,哭着紧缩成一团,“我要风风光光回到东方家,可我还要你!”
“御兆锡,我要你!”
如果不是为爱,她又何必步步为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酒过三巡,酒桌上的人已经喝的七七八八。来之前,庄乾幸好喝过醒酒药,要不然他还没问出正事,就被这些灌醉。
“庄少,您上次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这些人都是老精明,喝满意了才会开口。庄乾眼神动了动,问道:“说。”
“查到那条项链的下落了,”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凑在庄乾身边,声音很小:“这事不好查,费了很多功夫我才摸到一些门路。”
“切!”
庄乾听出话外音,道:“放心吧,不会让你亏本。”
“谢谢庄少。”男人松了口气,端着酒杯凑到庄乾耳边,“那条项链跟连家有关。”
“哪个连家?”庄乾瞬间皱眉。
“呵呵,”男人摇摇头,打趣道:“庄少喝多了吧,安城还有几个连家?”
闻言,庄乾脸色一沉,“有能拿出来的证据吗?”
这些人既然敢为庄乾办事,必然个个都是有头脑的,做事也会分外谨慎。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当票,字迹已有微微泛黄,“您看。”
庄乾揉了揉眼睛,打开当票看到底部落款的那三个字,嘴角蓦然沉下去。须臾,他把东西收好,结了帐后便离开。
虽然御兆锡没有说明什么事情,但庄乾也不傻,自己也能分析出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不是好事,却又与连家有牵扯……
从酒店出来后,匡穆朝直接把连忆晨送回家,“要不要去吃些东西?”
“不要了。”连忆晨摇头拒绝。
匡穆朝并没勉强,他盯着连忆晨紧锁的眉头,稍微不安的问:“你……生气了?”
“没有。”
连忆晨摆摆手,望向他的目光含笑,“就是有点累。”
“那好,早点休息。”
“嗯。”
连忆晨拉开车门下去,低头瞅见自己身上的礼服,忙道:“这衣服我明天送去干洗,洗干净后还给你。”
“……好。”匡穆朝无奈答应。
“路上小心开车,”连忆晨没在多说,如常道:“明天见。”
匡穆朝见她神情自然,才发动引擎将车开走。
目送他的车离开后,连忆晨提着包快速回到家。进门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件礼服脱下来,工整叠好,然后放进袋子里,明天送去干洗。
这么贵的衣服,她要是弄坏了,可要赔掉一个月工资呢!
洗了澡,连忆晨换上睡衣走进厨房。晚饭没吃,她肚子一直都在咕咕叫。打开冰箱的门,她懒得炒菜,只好简单的煮完面充饥。
马路中央,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路中央。司机支起车前盖,左右查看半天,都没找到毛病。可是没问题的话,为什么车子发动不起来?
“怎么回事?”御兆锡抬起腕表,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司机急得满头大汗,“我已经检查过,没有发现问题。”
御兆锡打开车门走下来,扫了眼前方空荡荡的路面,心中有种情绪再也掩藏不住。他脱下西装外套,反手丢给司机,道:“给家里打电话,让人开车来接你。”
“是,少爷。”司机刚要打电话,却见御兆锡迈步大步往前走,“您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
御兆锡迈步往前走,回手指了指这两抛锚的车子,道:“回去把这辆车给我扔了!”
“啊?”
司机惊愕不已。少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车可是值好几百呢!
入夜的安城,少去白天的繁华喧闹。御兆锡一个人走在路边,脚步由慢到快,最后直接跑起来。这里距离连忆晨的家,开车需要二十分钟,如果他跑步的话,是不是还能更快一些?
一盏盏路灯鳞次节比,昏黄的光影笼罩在男人身前。男人穿着白色衬衫,白色西裤,黑色蹭亮的皮鞋能够透出光影。马路边,忽然多出一抹西装革履狂奔的男人,经过的路人们不禁侧面驻足。
身侧拉出长长的剪影,御兆锡顾不上去看大家好奇张望的眼神。他只知道,自己每一次抬起脚奔跑向前,距离她便又近了一步。
再近一步。
心脏的位置,抑制不住的加速跳动。
方便面加鸡蛋,连忆晨夜宵时经常煮的东西。虽然营养不算丰富,但贵在可以填饱肚子。她关掉火,又往面里点了两滴香油,顿觉香气扑鼻。
“好棒!”连忆晨拿起筷子,顾不上盛到碗里,直接用锅当容器,低头开吃。
“叮咚叮咚——
门铃急促的响起来,连忆晨捂着嘴,把呛的咳嗽起来。
这么晚会是谁?
她走到门边看了眼透视镜,立刻皱眉。
扣扣——
门外的人开始用手敲门,“连忆晨,你开门!”
门里的人端着面锅,依旧低头吃面。开你妹啊,傻子才给你开门!
扣扣——
扣扣——
御兆锡手指轻叩门板,心里越来越急,“晨晨,你开门。”
不开!
连忆晨气哼哼放下筷子,她凭什么要开门?可她却忘记,御兆锡总是有出其不意的本事。
门外的人终于按奈不住,一阵钥匙响,门锁‘吧嗒’应声而开。
连忆晨吃惊的长大嘴巴,怔在原地。妈的,这可是她新换的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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