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甘夙眨了眨眼,心下稍安,却又因为贺安跪伏的背影酸涩不已。
他扭开头去,却被另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那年轻男子靠坐在一张看起来便十分舒适的软榻上。面色苍白、身形消瘦、气短声促、形销骨立,看着便是个病秧子的模样。
贺府中能如此在正堂上安然躺着的男子,除了贺大公子贺冲雨之外不会在做第二人想。
谷甘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贺大公子。他正盯着贺冲雨上下打量时,突然觉得爪尖突然一麻,抬头看去,正有一条红光若隐若现牵连在自己与贺安之间。
挺眼熟的,什么鬼?
不及细想,此时心头又一阵热烫传来怎么回事……火烧鸡心?
要不要活烧这么残忍啊!公鸡·谷甘夙忍不住哼出声来,听在旁人耳中自也是一阵短促的“咕咕咕”。
正在他烧的浑浑噩噩时,便听贺安开口道:“贺安监督不善,愿领领责罚。”跪在谷甘夙身前的贺安听到啼鸣并没有回身,只将头埋的更低了些,整个人都跪伏于地。
谷甘夙心中更添滞涩难耐,只想将贺安拉起,却无能为力。
福生无上天尊……
贺安的身体是微微颤栗的。他被人寻来之后便知是谷甘夙犯了什么忌讳。其实贺安并不怕什么责罚,他怕的只是谷甘夙已经通灵的事被暴漏出来。
咕咕虽不能说话却已经会简单的字了……今时不同往日,大公子的身体愈见不好,若此事暴漏出去怕自己护他不得……
贺安又磕了个头,屏息听了下身后翅膀扑腾的声音,咬了咬牙到底摒弃了心中对大公子与贺府的愧疚之情。
座上的老者闻言并未开口,他身旁的少年看了一眼一旁的贺冲雨,犹疑一下才开口道:“这只鸡便是当年替大兄与你拜堂的那只?”
贺安低声应了声“是。”
“那便与大兄同岁了?”
贺安又应了声“是。”
“那便甚好。”少年笑了一声,“这是它的机缘呢。”
贺安抿了抿嘴,又叩了个头道:“贺安失职。”
“擅入禁地。”少年只吐出四个字。
贺安闻言以首触底,不发一言。
既是禁地,这擅入的罪责只会大不会小。更何况贺安连个能为他说情的人都无。
谷甘夙看着面前的背影一瞬间停止了扑腾翅膀的挣扎,贺安是要代他受过……作为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他人代为受过!
他更大力的扑腾起来,却挣不脱慢慢勒入骨肉的绳索。
贺安……贺安……他心内焦躁不安,满身无力,便连心口的灼痛都忽视了去。
正在此时,堂上的老者悠悠开口,声音并不很大,却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他说:“若想贺安无恙,只啼鸣一声便可。”
“家主……”贺安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去看向谷甘夙,还未及设法不动声色的阻止,便听得堂内想起一声响亮的啼鸣:
咯咯哒!——————————————
老者:……
少年:……
想要劝阻的贺安:……
太过紧张的谷甘夙:……
咯咯哒你妹啊又不是老母鸡下蛋。
公鸡·谷甘夙此时已僵硬的挂在在捆缚他的绳索上,一动不动,宛如风干的死鸡一般。
大堂中亦如死一般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才响起一声轻笑。
是一直不曾开过口的贺冲雨。贺大少一边掩唇咳嗽一边笑道:“爷爷便饶了他们吧,这也是咱们的缘法。”
死鸡·谷甘夙突然觉得,说不定贺冲雨人还不错。
丢人就丢人吧,反正贺安没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