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劳嬷嬷!”一道温和清润的声音响起,随侍女官便扶着她转身向厅外行去。
这声音……
阮云乐皱眉,微一凝思,却又释然。齐王殿下本就是温和的性子,虽说东海出征回来后冷硬了许多,但今日大婚,心中喜乐,自然与往日不同。
新娘子刚被搀扶出厅,淳于昌便被六皇子淳于坚截住,含笑道,“五哥大喜,臣弟祝五哥夫妇和顺,举案齐眉!”说着,手中酒送上。
淳于昌含笑接过,说道,“多谢六弟!”举杯一仰而尽。
淳于坚接过,又斟一杯送上,说道,“五哥,好事成双,再饮一杯!”
淳于昌摇头道,“今日你要灌醉五哥么?”也不好推拒,只得接过饮尽,这才笑道,“我以为,六弟今日会在齐王府!”
淳于坚挑眉,说道,“四哥和五哥都是与坚一同长大,五哥何出此言啊!”说着又满一杯送上,说道,“当罚一杯!”
淳于昌挑眉,笑道,“六弟,今日可是五哥大喜的日子!”
“三日无大小!今日不罚,过了这几日,可没这机会!”淳于坚笑着摇头,将酒杯直送到他面前。
淳于昌无奈,只得接过一饮而尽。
“五哥!”六皇子刚刚退开,三公主又迎了上来,说道,“五哥,皇妹也敬五哥一杯,你可不能不饮!”
“你来凑什么热闹?”淳于昌蹙眉淡笑,倒也不推拒,接过她手中杯一饮而尽,笑道,“也祝皇妹早日心想事成!”
淳于心粉面飞霞,嗔道,“五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调侃起皇妹来了?”顿一顿足,又斟上一杯,说道,“五哥,我也要罚你一杯!”想公孙衍一去之后再无消息,不由心中一暗。
淳于昌见她眸底黯然,惊觉失言,点头道,“是五哥说错了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此番留在宫里的,除了未封王的淳于坚和几位未出阁的公主,另有一些各宫娘娘身边儿有头脸的人。
淳于昌耐着性子周旋一回,众人深知宫禁森严,也不敢闹的太久,眼看到了关锁宫门的时辰,便纷纷告辞。淳于坚最后一个离去,走到门边儿,又转身回来,说道,“五哥,你可不许欺负云欢,若不然,做皇弟的可是不依!”
淳于昌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唇角却仍然笑如春风,说道,“六弟,过了今日,该称一声皇嫂了!”过了今日,阮云欢这个人,便帖上他淳于昌的标签,是好是坏,旁人再也管不了!
淳于坚微微抿唇,心口如哽着一块石头一样,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微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听着太监恭送的声音在宫门口响起,五殿下唇角的笑意慢慢淡去,薄唇抿成一线,透出一些冷意。这个六弟,虽说与自己兄弟一同长大,却只和四哥亲近,日后……心念闪过,眉心突的一跳,又很快压下。
如今,他淳于昌娶到阮云欢,不但娶到一个智囊,还有整个靖安侯府的支持,再加上他五殿下的实力,日后,又何惧旁人?淡笑一声,转过身,大步向寝宫而去。
阮云乐随着随侍女官穿过长长的回廊,进入一处平整的院落。此时夜色已降,透过大红盖头,隐约可见院子里高悬着排排的大红灯笼,而脚下,依旧是厚厚的大红地衣。
穿过院子,流苏下是一道高高的门槛儿,左侧女官轻声道,“郡主当心!”扶着她跨过门槛。
许是方才闹肚子脱了力,阮云乐刚一抬腿,便觉脚下一软,“嗳”的一声向前扑跌,却迎面撞在一名丫鬟身上,被她一把扶住。
“郡主小心!”两名女官忙将她扶住。
阮云乐勉强站稳,但觉脑中一阵晕眩,不由暗暗咬牙。早知如此,悔不该不听江嬷嬷的嘱咐,在相府吃那许多东西。如今洞房花烛,自个儿身子不适也倒罢了,偏偏还在路上出丑。待明日这笑话传了出去,要她这堂堂齐王妃如何见人?
随着随侍女官的牵引,阮云乐慢慢在床沿儿坐下,心里却暗暗盘算。方才,江嬷嬷回禀的是,自己身子不适,略做歇息,除去两位嬷嬷和随自己和阮云欢进去的四名女官,便只有康得海和安置恭桶的太监知道实情。
若不然……
阮云乐暗暗咬牙。虽然是宫里的人,这些人也左不过是些奴才,康得海既然巴结齐王,想来不会说出去,只要再将另外这些人灭口,此话便传不出去。一时间,脑中盘绕皆是此事,想着要如何说服齐王。
正在心中盘算,但闻院子里有丫鬟的声音道,“殿下大喜,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阮云乐心头打一个突,刚才盘在脑中的一切顿时无影无踪,只觉手心潮湿,说不出的紧张。自从去岁指婚,自己心里盘算的,便是做齐王妃如何如何风光,如何如何威风,到了此时此刻,才突然想到,既要做齐王妃,这洞房里……
她终究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少女,想到前几日江嬷嬷给她讲的房中之术,便不由一阵脸红心跳,只想跳起来逃出房去,却整个人僵坐,动弹不得。一时间,但觉脑中越发昏沉,心底一片迷乱。
女官们道贺之声响起,流苏下现出男子大红的吉袍。阮云乐心头怦怦直跳,不知该如何是好。
淳于昌垂目注视着床沿上的女子,但见她身子挺的笔直,一双纤细莹润的手掌在裙摆上绞握,使力之下,已指节发白,显然见手的主人如何的紧张。
“呵……”淳于昌低笑出声。枉你阮云欢聪明绝顶,狡黠如狐,到了此时,也与寻常女儿家一样害羞罢!
心念及此,五殿下一抬手,便去掀她头上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