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靖安老侯爷爱女逝后,十多年来,靖安侯府与建安侯府之间,明虽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朝中文武,又有谁不知?此时突然听到公孙宁替秦天宇分辩,不由皆是一愕。
秦天宇也是微诧,但此时已无瑕细想,只是拜伏于地,静等皇帝发落。
皇帝轻轻点头,说道,“上将军身受重伤,至今方愈,也足见当时已经尽力,只是若是不罚,又如何服众?”微一沉吟,说道,“也罢,念你重伤初愈,又经儿女新丧,便罚俸一年,交回上将军虎符印信,回家养着罢!”
这可是被夺了兵权啊!
满朝文武脸色皆变,微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右侧女宾席后立着的秦大夫人脸色骤白,一手以帕子捂了嘴,便险些哭出声来。
秦天宇身子一颤,却只能以首叩地,颤声道,“臣遵旨,臣谢主隆恩!”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抖着手,自怀中摸出虎符印信,双手高举过头。
小太监下阶取上,呈在皇帝面前。
皇帝轻轻点头,说道,“上将军起罢!”
秦天宇再次谢恩,才起身退下。一时间,朝中武将的目光,尽数落在御案上的虎符之上。若是得了它,那可是二十万的兵权啊!
皇帝手指在虎符上轻点,目光掠过群臣,唇角却带出一丝酷冷的笑意,瞧了瞧仍跪着的公孙宁,淡淡一笑,说道,“公孙节度使年纪轻轻,就有此功勋,再过几年,便可盖过你的父兄了!”
公孙宁见礼,说道,“皇上过奖,微臣不敢!”
皇帝淡淡一笑,说道,“节度使过谦了!陈留经此一役,怕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节度使初当大任,想来有许多难处,如今,朕许陈留免三年赋税,好好休养生息罢!”
公孙宁大喜,大声道,“臣代陈留百姓,谢皇上隆恩!”说着重重磕下头去。
皇帝点头,说道,“闻说麻天昌降敌,几木大军攻入陈留,陈留许多百姓同大军一道,与敌军血战,当真是令人赞叹!”
公孙宁点头,说道,“陈留地处边塞,百姓习武,民风彪悍!大战起后,陈留被占,众百姓群起相抗,可惜手中无刀无剑,只能以农具以死相挤,整个陈留,青壮男子竟然大多战死,便是妇人也有许多不屈而亡!臣等能夺回陈留,实则陈留百姓居于大功!”
这一番话,将众人说的耸然动容。皇帝点头,说道,“原来留守陈留和步应关的将士,一共十万,如今除补齐这十万人马之外,朕再许你另招陈留百姓组建五万军队,供给武器,让他们保护家园!”
前边的免赋三年,尚在众人预料之中,可这另建军队,可是在朝廷的编制之外,完全握在公孙宁手中啊!满朝文武不禁面面相觑,暗暗咋舌。皇上对这位公孙五公子,是如何的恩赏?
公孙宁也是一怔,随即磕头谢恩,一时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意。
阮云欢微微扬眉,抬眸向皇帝扫去一眼,心里暗骂,这只老狐狸!
一连两项恩赏,任何一样,都足以抚慰陈留百姓,如今他一赏便是两项,又岂止是为了陈留百姓那么简单?
公孙宁是靖安侯庶子,如今出了外任,镇守一方,照规矩不得携带家眷。也就是说,奉嘉公主日后要想离京,也得经过他皇帝的御旨圣批。握住了奉嘉公主,又岂会怕他公孙宁有什么反心?他先免赋税,后许增兵,分明是要陈留自己养这五万精兵,这是要陈留自己养兵,却为他大邺所用啊!
皇帝见公孙宁礼罢,含笑点头,说道,“节度使平身罢!”
“是,谢皇上!”公孙宁应,起身退了回去。
众臣见罚了秦天宇,赏了公孙宁,目光均向立在武将之间的秦鹏望去。公孙明远和汤思炎回京之日就受了赏,接下来的,就是拆穿申屠杰的秦鹏了!
哪里知道,皇帝脸色一沉,冷声道,“外寇也倒罢了,我大邺国力昌盛,又怕着谁来?让朕心痛的,是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不思报效,却竟然私自起兵,欲拭父杀君,取而代之!”
众人听他突然提到太子,均是心头一震,摒息凝神,不敢出一点声息。
太子逼宫失败,被打入天牢之后,皇帝始终未说如何发落。众人心中猜测,或者皇帝顾念父子之情,不忍处置,或者,根本是将那个让他失望的儿子忘了!
众臣正暗中猜测,却闻皇帝将话一转,说道,“朕与太子父子一场,落到今日,朕甚是心痛,今日,本是团圆之夜,他却独囚天牢……”微微阖眸,侧头道,“传旨,带太子上殿,与朕一同过最后一个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