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欢含笑道,“母亲不知,如今道儿上不太平,莫说荒山野岭的,就是大都城外,天子脚下,一样有贼人杀人越货,外祖父心疼云欢,才多派了几人保护!”
秦氏听她话里有话,心头一跳,向她脸上瞧了一眼,却见她笑吟吟的,看不出什么。秦氏心里猜疑,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淡道,“说的也是!”
阮一鸣虽然也觉得阮云欢带的人未免多了些,在他眼里,终究是小事,便挥手道,“你离家十年,先去见过祖母,再去安置吧!”
“是!”阮云欢应了一声,辞过阮一鸣,跟着秦氏向后宅里去。
一路穿过宽敞的庭院,景致优美的花园,向老夫人住的紫竹苑去,四个丫头远远的跟在身后。秦氏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老夫人身子不好,容易困乏,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总有六、七个时辰睡着,一会儿不要呆的太久!”
“嗯,云欢知道!”阮云欢低应,耳朵里却捕捉到身后两个小丫头的低语。
“不是说大小姐是野丫头一个吗?我怎么瞧着不像?”
“老侯爷府里有人教养吧!”
“可前阵子闻回来的人说,大小姐成日到处乱跑,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嘘,小声点,夫人瞧过来了!”
“……”
阮云欢挑了挑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啊,上一世,她听从教养,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言行举止,的确是一个大家闺秀。可是那又能如何,面对种种算计,她还不是只能听从别人摆布?
踏进紫竹苑的院子,秦氏向迎过来的小丫头道,“快去回,就说大小姐回来了,来拜见老夫人!”
小丫头忙应了一声,转过身嘣嘣的跑了,很快在正房门口扬声道,“老夫人请夫人、大小姐进来!”
秦氏笑着应了一声,当先进了屋子,侧身给软榻上歪坐的老夫人见礼,笑道,“老夫人大喜,大小姐回来了!”
阮云欢跟着进门,眉眼不抬,在丫头摆好的垫子上跪下,说道,“祖母,云欢给祖母磕头!”说着伏下身去,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举止落落大方,行云流水一般。
“快,扶大小姐起来!”一道低柔的声音响起,已经有丫头过来将阮云欢扶起。
在前世的记忆里,老夫人是一个一心吃斋念佛,不问外事的老太太。可是,当阮云欢抬头,对上老夫人那双洞袭一切的眸子时,心头不禁一震,一时间,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孩子,来,过来!”老夫人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一脸慈祥的向她伸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向她端详良久,突然落下泪来,感慨道,“当年你娘突然亡故,你爹爹顾不上你,原说只送你去老侯爷处住上些日子便回,哪里知道,这一去竟然整整十年!”
突然亡故?阮云欢心头一震,却假装没有留意,甚至没有向秦氏瞧上一眼,只是跟着垂了会儿泪,说些宽慰的话,见老夫人眉眼有了困意,便起身告辞。
秦氏含笑道,“你一路舟车劳顿,早些回去歇息,我服侍老夫人安歇了再去!”唤过个小丫头,吩咐给阮云欢引路。
阮云欢点头答应,又向老夫人行了一礼,默默退出。转身的一瞬,再一次对上老夫人的目光,却见她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失望。
出了紫竹苑,阮云欢一边走,一边琢磨。老夫人说的“突然亡故”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她会对自己失望?
正想着,就听前边有人大喊,“喂!”
阮云欢抬头,就见阮云乐带着两个小丫头,从一座小桥对面走了过来。阮云欢假装吃了一惊,稍稍退后一步,瞬间展颜笑道,“原来是妹妹!”
“哪个是你妹妹?”阮云乐怒喝,一低头,见阮云欢长长的裙摆垂在身前,就大大向前迈了一步,两只脚都踩在她的裙摆上,叉着腰,把头一抬,挑衅的看着她,大声道,“我不喜欢你,你快点离开我家!”
阮云欢脸上更是露出吃惊的表情,猛的向后退了两步,说道,“妹妹这是何意?”长裙被她突然一拖,站在裙摆上的阮云乐没防住,脚一滑,“嘭”的一声,四仰八叉摔在青石板地上,屁股摔的生疼,心肝脾肺都摔的发颤,愣了一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奇变横生,身后两个丫头吓了一跳,忙奔过去相扶。阮云乐两条腿乱踢乱蹬,赖在地上不肯起,一手指着阮云欢,大声哭叫,“是你!你敢打我!我要告诉娘!把你赶出府去!”
阮云欢眨了眨眼,一脸歉疚道,“啊哟,妹妹别生气,我没有看到你踩我裙子上,当真不是故意的!”话虽然说的和软,偏偏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引路的小丫头向阮云欢瞧了一眼,抿了唇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