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嗣听了手下来报,说驿馆里传过来的消息,泉州市舶司李提举的家眷携亲戚路过夏镇,他让人去打听清楚,就备下程仪,趁着天色未晚来了码头。
领着牛氏母女过来的是唐妍身边的大丫鬟,唐曼宁也不好直接送客,就忍耐着叫人上了茶点,哪知牛氏今天却乖觉得很,说话处处小心,只除了李幼兰冷着张脸,唐曼宁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牛氏问起唐曼春,唐曼宁道,“没什么,她这会儿不方便。”这个牛氏捧高踩低的性子她又不是看不出来,原先还对她颇有微词,后来见姑母为她撑腰,就立刻换了笑脸,妹妹那个性子,最不爱与人争竞,何必叫她来受气?
牛氏笑道,“我们这一路跟着婶婶(唐妍),可算是开了眼了,果真是亲友遍天下,不知这会儿来的又是哪位?”
唐辎早就嘱咐过不可将孙承嗣的身份说出去,何况唐曼宁对孙承嗣并不如何了解,便道,“是家里的一位世交,如今是这夏镇千户所的千户。”
原来只是个小千户……牛氏有些失望。
不等牛氏再开口,李幼兰哼了一下,面上显出几分鄙薄,“不过是个武夫,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来往的,没得自降身份。”
唐曼宁瞥瞥她,忽然觉得跟这样的人计较实在是多余,便不理她,端起杯子呷了口茶,就不说话了。
牛氏嗔了女儿一眼,见唐曼宁端着茶盏一付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样子,知道今天在唐曼宁这里是问不到什么了,忙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姑娘歇着吧。”
唐曼宁扯扯嘴角,起身道,“葛嬷嬷,替我送送二位。”
玉珠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撇撇嘴,“她自家也不过是个芝麻小官儿,倒好意思瞧不起人。”
曼春头上搭了块巾子过来了,“谁得罪我们玉珠了?”
唐曼宁嗔怪道,“怎么不等头发干就出来了?”
“这天太热了,闷气得很。”
“你屋里的冰用完了?”
曼春吐吐舌头,“放着它也是要化的。”
“你呀,”唐曼宁责备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手里的扇子不停,心疼道,“等到了京城,住的宽敞些就好了,再忍一忍吧。”
这么小的房间,除了她们自己住,还要留一两个服侍的,的确是太拥挤了,人一多,就更热了。
曼春摇着扇子,“我叫人去岸上看看能不能买到冰,要是能弄来,分姐姐一半。”
唐曼宁本来想说不用,可想到曼春身子骨不结实,不能用太多的冰,就改了口,“好啊,我正愁夜里热得睡不着呢。”
曼春之前在屋里洗澡,并不知道来了客人,只听见隔壁姐姐屋里有牛氏和李幼兰的声音,“那李幼兰又来了?”
“姑母那里来了客人,她们没走,就过来了。”
曼春有些诧异,“既然知道姑母这边有客,她们还不走?”没想到牛氏真能豁得出去脸面,她不明白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她没有分寸不知礼吗?
唐曼宁嫌弃道,“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不提也罢。”
曼春失神想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这回来的是什么人?”
“是孙家表兄,过来给姑母问安。”
曼春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唐曼宁见妹妹神色怪异,有些诧异,笑问,“你不是说了不怪罪他么?人家还给你送了好重的礼。”
是,当初她的确不怪罪他,毕竟那时他身上有伤,显然是遭遇了歹人——但也仅仅是在他夜闯她的闺房之前。
唐曼春又不好明说,只得嘟囔了一句,“这人也太会钻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