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春笑容淡淡,“什么表示?我就是送去了,她会收么?不给我扔了就算是给面子。父亲既然把我分出来了,就是不希望我和太太再有纠葛。”
童嬷嬷便劝她,“不送便不送吧,不过,通过老爷问一声也是应该的。”
童嬷嬷这话说的中肯,曼春想了想,道,“那我绣方好寓意的帕子给姐姐,也是个意思。”
童嬷嬷笑道,“这才是道理。”
说做就做,曼春裁了块艾绿色的素面绸子,细细的画了个松鹤延年的花样子,却又不是寻常的花样儿,只在帕子上绣了铜钱大小的飞鹤、流云、松枝、山泉,颇有几分拙趣。她也不求太精致,只要个整齐,飞针走线的绣好了,细细的圆了边,装在一个福寿荷包里,叫了小屏和小五来,“你们俩替我走一趟吧,把这方帕子给大姑娘,告诉她,这是我新绣的,觉得好看,正配姐姐,还请不要嫌弃。”
小五眨巴眨巴眼,小屏犹豫了一下,还是福身应下了。
过了得有两顿饭的工夫,两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曼春见她们将装了帕子的荷包原样带了回来,“二门不让进?”
小屏摇了摇头,“我们原想着若是二门不让进,就去东内门试试,果然二门那里没走通,可东内门也锁得死死的,敲了半天连个应声的都没有。”
东内门是内院直通花园的一道小门,平日里内院的人要去花园一般都走这道门,要是这门不开,才会绕远走二门进花园的西南角门。
若是能从东内门进去,走两步就是大姑娘的院子。
曼春倒无所谓去不去内院,能不看太太的脸色是她求之不得的,只是自从她搬出来,内院正房就没了动静,这明显不合太太的脾性。
先前太太恨她恨得跟什么似的,宁愿跟老爷顶着干,也要把她送出去。
如今她搬了出来,两边互相都见不着,太太就放手了?
她可不敢想那样的美事儿。
曼春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叫来春波,“你去花园子里借把竹梯来。”
日渐西斜,大姑娘院子东厢房廊下坐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正低头做鞋。
这小丫鬟名叫紫光,是大姑娘院子里的三等丫鬟。
紫光掩口打了个哈欠,看看正在院子中间打拳的霞光,“霞光,你饿不饿?”
这些日子大姑娘一直在太太房里侍疾,夜里也不回来,石榴和云珠、玉珠三个都跟去服侍了,大姑娘的奶娘葛嬷嬷只在晚上才回来,白天这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她和霞光守着。主子不在,她们也乐得自在,尤其是霞光,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院子里打拳而不必避着人。
霞光打完一套拳,去洗了把脸,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个小梳子抿了抿散乱的头发,“你饿了?”见紫光点头,不待她多说,便转身出去了。
紫光起身活动活动腿脚,这几天就她和霞光两个人,两人便轮流去厨房取饭,她习惯早早的去,还能领到些好的,可霞光却一点也不上心,要不是她总催着,恐怕就只能吃凉的了。
她正打算把针线收了去搬小桌子,肩膀上忽然一疼。
一颗小石头弹开滚到了地上。
她捂着肩膀扭头去看,见东北角墙头上露出个人来,正朝她挥手。
她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左右看看——墙那边是二姑娘的院子,被人看见她们这样说话,她铁定要挨罚——轻手轻脚的走到墙根下,小声道,“小屏姐姐?”
她在大姑娘这里最开始干的就是跑腿的活儿,二姑娘院子里的童嬷嬷和小屏对她来说都不陌生,尤其她和小屏还是同乡,原本就聊得来。
小屏朝她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大姑娘在不在?”
紫光摇摇头,“这几天我们姑娘都是歇在太太那里,好几天没回来了。”
“那你们不是自在了?”
紫光就笑,“你们那里才自在呢,姐姐有什么事就说吧,等会儿葛嬷嬷就该来了,叫她看见了不好。”
小屏回头往下看了一眼,“那我就不客气了,还真有件事儿要求你帮忙,我们姑娘给大姑娘绣了个帕子,叫我给大姑娘送去,可我进不去二门,你能不能帮我先收着,等见了大姑娘就给她?——只是条帕子。”
紫光迟疑道,“单只是个帕子?”
小屏赶紧点头。
紫光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小屏赶紧把一只荷包丢了过来,紫光捡起来就掖进了袖子里。
小屏知道她谨慎,就摆摆手,小声道,“多谢你了,我下去了,千万记得给你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