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纠结,那么为何不试着放下他呢?”白衣女子轻勾叶知南下巴,轻轻摩挲着她小巧光洁的下巴。果然是病弱之人,瞧着下巴瘦削的,摸上去只能感受到咯人的,硬邦邦的下颌骨而已。
“说要放下,我又何尝不想,可是又哪有那么容易?”叶知南任另一个自己随意摆弄着,反正无论哪一个都不过是她自己而已,没什么好害羞的。只是嘴角却沉重的提不起一丝笑意,只剩余眼角眉梢的苦涩,像是掉进了绿莹莹的苦瓜汁里,就算提溜出来把苦水攥干净也依旧残留着极为苦涩的独特味道。
“怎么就不容易了呢,还记得婚姻法规定的吗,只要两个人过了两年都不住在一起就可以顺利离婚。”白衣女子轻柔的刮了刮叶知南的鼻梁,带着些许宠溺的味道。不过也是,在这个世上,自己都不疼自己了,还能奢望谁来疼惜你呢?
“可是终归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叶知南仰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头上没有烦人的纱布了,皮肤得以呼吸新鲜空气,果然舒服的很。都说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往往比常人更加惜命,叶知南也不过是个平凡人,自然更是如此。
“两年的时间,很快的,不是吗?”另一个叶知南好像除去之前的那一声失望的叹息,其余时候都是温柔的微笑着的,让人不禁感觉她好像天生就应该是快活的,像只小精灵一般无忧无虑的活着。
叶知南闻言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眸中夹杂着只有她才能看懂的讯息:“话虽如此,但你既然也是我自己,那肯定是知道的。我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既然我把他生了下来,就必然要对他负责。”
“你又怎么能确定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呢?”白衣女子以手指为梳,轻轻梳理着叶知南繁密黑亮的一头秀发,时不时的捻起一撮绕在指尖把玩着。似是不经意的问起,但却又与叶知南的上一句话丝丝入扣。
叶知南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表达那种感受:“我也不知道,虽然刚开始看到他的时候嘴上不承认,但是当时心里就已经明白了。这就是我的儿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谁也代替不了的儿子。”
“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奇妙之处吧!”另一个叶知南赞叹着,神情仿佛是在面对孩子一般有着特有的温柔,叶知南毫不怀疑,如果将孩子带到她面前,她一定会尽自己所能的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捧到孩子面前。或许就是母爱的力量吧,一种独特的,仅仅是想起孩子就会忍不住泛起慈爱与疼宠的奇妙感受。
“如果不和顾北寒离婚的话,你打算怎么面对完全失控的他?”白衣女子像是人生导师一般对叶知南循循善诱着,一步步引导她之后应该考虑到的一系列问题。
“讲真的,我有和他离婚的打算。可是无论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我都始终说服不了自己狠下心下手。”叶知南头疼的将脑袋靠到对方的肩膀上,面对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她实在有些无从下手。好像做什么都是错误的,但又不可能随波逐流任何努力都不去做。
“孩子。”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虽然笑不露齿但身子却忍不住一颤一颤的,令叶知南枕在对方肩上的脑袋也跟着一颠一颠的,但意外的,却并没有让她感受到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你笑什么?”叶知南疑惑不解。
“我都说过了嘛,我们两人本就是一体的,我在想什么,你当然也能想到喽。”白衣女子揉了揉叶知南细软顺滑的发顶,堪堪才止住笑。
“我不喜欢打哑谜。”叶知南摇了摇头,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那么迫切,好像再迟一刻所以的事情都会在瞬息间变化的焕然一新一般。
“那好,我问你。你自从把景初生下来之后究竟在他身边待过多久,又藏着掖着不告诉他父亲是谁有多久?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再来考虑孩子没有爸爸会不会影响到健康成长是不是太迟了?”
“我……”叶知南发现自己竟然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这些问题要让她怎么回答呢?甚至有些事情她都还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无从回答,更不愿面对。
“你看,连你自己都活得一塌糊涂,又怎么去照顾孩子呢?”
“可是那毕竟是我的孩子啊,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会呼吸会说话有思想。他是个人,不是个玩物,我接受不了顾北寒粗鲁的对待,更害怕他会虐待孩子。”叶知南说完便默然了,之前通过他们在病房内的对话勉强听懂孩子是她和顾北寒生的,但令她不解的是,顾北寒不是跟她说他们认识甚至不超过两年吗?
“是啊,你自己也说了,他是个人,那么为什么不能去尊重他的选择呢?”
“你的意思是——”叶知南惊疑不定,她不确定自己想到的是不是对方想要表达的那样,但毫无疑问,除去极少部分的极品以外,没有任何一个母亲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
“对,我的意思正是你想的那样。这婚,你离也罢不离也罢,但是孩子到底选择什么想要跟谁,交给他自己决定。”白衣女子双手扶正叶知南的脑袋,眼神与她直直相对,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一般。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叶知南晃了晃神,她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有些事情一步错步步错,她不希望面对孩子难过的面庞,更希望自己也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再也没有毫不温柔的粗暴对待。
她如同这世上千千万万几十亿的普通人一样,也想要被这世界温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