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表演结束了,在等待挑选出优胜者时,康平侯夫人命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过来水榭,问朱祐樘对表演可满意,是否有什么要说的。
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是他看中了谁,就让谁胜出了。
朱祐樘沉默片刻,问道,“所有的闺秀都登台表演了?”
“并未。”婢女恭声答道,“有一部分闺秀大约是觉得自己学艺不精,是以并未登台表演。夫人开场时也说过全凭自愿,所以……”
莫非殿下一个都没看中?这可就难办了。
朱祐樘想了想,道,“既然今日是贺夫人家中的园子落成,不如让来宾各自在园子中赏景,而后以眼前景色赋诗一首?如此,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我想,即便不能上台,但闺秀们都是学过诗书的,赋诗一首总不会太难。”
“还是殿下想得周到。”何鼎适时的插口,笑眯眯的对那婢女道,“还不快去通知你家夫人?到时候诗稿交上来,请殿下评阅一番,这机会可是十分难得的。”
康平侯夫人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这么要求,不过也只猜测他大约是更喜欢饱读诗书的才女,对他的要求,自然无有不允的。
于是众人便见一位婢女走到康平侯夫人身边,耳语几句之后,康平侯夫人先是微微蹙眉,继而展颜笑道,“今日的表演当真令人流连忘返,我一下子都不知怎么选了。不过张家的泊龄小姐所跳的飞天舞最为出彩,令人耳目一新。各位以为如何?”
在场大部分人准备的都是琴艺,毕竟这个最好展示,还有两个画画的,也算不俗。跳舞的只有张泊龄和另一个,但对方显然没有她准备充足,连跳舞的衣裳都带来了。
是以对康平侯夫人这个决议,没人认为不妥。
康平侯夫人于是招了招手,还未换下舞衣的张泊龄一脸激动的走上前去,站在她面前,落落大方的行礼,“民女给夫人见礼。”
“不错,舞跳得好,性子也大方。”康平侯夫人连连点头,又亲手拿过那柄如意,放在了她手中,“这是给你的。张二夫人教的好女儿!”
“多谢夫人。”张泊龄和小韩氏同时出声,小韩氏又道,“都是孩子争气,说是学了来,可以跳给民妇和她祖母解闷。能得夫人一声赞,也是她的造化了。”
自家女儿在宴会上脱颖而出,康平侯夫人都如此赞不绝口,自然是极有希望,让小韩氏如何能不开心?
然而康平侯夫人却很快转开了话题,“今日请大家来,乃是因这园子落成。我素来听闻,咱们京中的闺秀,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不如这样,给你们两柱香的时间,你们可以随意走动,欣赏园中景色,两柱香后,要作出一首诗来。如何?”
“夫人真真是会难为人!”一个头上戴着木槿花,身着一袭大红色绣牡丹长裙的少妇闻言立刻开口叫道,“幸亏我嫁人早,今日才不必受夫人刁难。就坐在这里说话,看她们小姑娘自己闹去吧。”
“也不曾指望过你!”康平侯夫人笑吟吟的看着她,“回头我让你婆婆收拾你。”
这少妇也是皇亲国戚,平日里与康平侯夫人走得近,说话也十分亲昵,被打趣了也不怕,挽着就坐在旁边的婆婆的胳膊笑道,“娘最疼我,可不会听你挑唆!”
康平侯夫人又说了两句,这才让人点了香。
从那婢女出现,九焰就发现不对了。她被孙丽珠拉着去找能入诗的景色时,还不忘关注周围的不同,于是很快注意到了水榭的异样。精神力探过去,果然便发现朱祐樘正在里头。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而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精神力的存在,坐在水榭的朱祐樘猛然抬头朝她这里看来。
就是她!
见朱祐樘往自己这里看过来,九焰竟心下一慌。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朱祐樘会知道自己的这一个身份。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只是觉得这个身份,与皇家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联系。而只要系统还在,她和朱祐樘的联系就不会断,不需要这个身份来做什么。
然而当他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说不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九焰就是觉得十分紧张,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似的。
她逃走的动作落在朱祐樘眼里,反而激起了几分笑意。
因为这个动作更加让他确定了,那一定就是焰儿!否则她不会感觉到自己在这里,更不会在知道之后立刻逃走。
相较于系统中的那个永远板着脸,将自己当成个孩子带来看待的九焰,朱祐樘显然更喜欢这个自己甚至没有看清长相,然而却显得无比鲜活的女子。
他甚至没有迟疑,就站起身追了上去。这园子那么大,只要小心些,便不会被人发现。朱祐樘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继续留在原地等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想要知道她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的表情。
孙丽珠对此浑然不觉,还要拉着九焰继续走。然而九焰挣脱了她的手,“丽珠,咱们两个难道要写同样的景色不成?不如就在这里分开,各自挑选景色入诗。”
孙丽珠迟疑了片刻,也承认九焰说得有道理,写同样的景色,总是更容易分出高下来。虽然都是竞争关系,但既然关系亲近,自然不希望一开始就要拿出来作对比。
最好是两人都打败其他人,成为最优秀的几人之一,到时候胜负便只能凭自己的才华了,这样才公平。
把人劝走了,九焰松了一口气,脚步不停,找了一处隐秘的所在,藏身进去。
可朱祐樘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了一双能够透视的眼睛,仿佛能看到自己在哪里似的,直直的朝这里走了过来。
他将出口堵住,朝九焰笑得十分灿烂,“焰儿,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