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月抬起手示意她可以走了,海岱在踏出门口的前一刻回头看了林净月一眼,发现林净月也在看着自己,眼底的猜忌浓重,不过一瞬,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也莫要觉得我心狠,我初来乍到,总得立威才能在王府里站得住脚,不然以后人人都要骑到我的头上。
海岱面色紧了紧,步伐僵硬地走了出去…
……
海岱穿来以后第一次走到夏朝的长街上,有些好奇的四处打量。虽说林净月已经对她生了狐疑,但不知她最近在忙些什么,海岱只是略微提了提出府的事情她就同意了。
海岱用王府里新发的月钱买了好些吃食和成衣,分别放在提篮和包裹里,准备去看柳朵。她从来没出府走动过,见着大街上处处繁华,聚集着天南海北的特产,这些却是原书里从未提及的,如今却自动补全了。
眼看着日头渐高,渐渐到中午了,边走边吃的海岱嘴里咬着栗子饼,这才急了起来。又把最后一块芝麻味的酥皮点心咽了下去,才匆匆忙忙抄了小道赶路。
这些小道看着清洁幽静,实则是因为全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寻欢作乐的所在,晚上便是张灯结彩的勾栏院,此时正是大白天,这里显得很是寂静,偶尔有几声女子的低笑飘出了巷口,引得摇着扇子的公子哥们流连驻足,频频张望…
这里有一个好处,就是直通郊外,不用拐许多弯路,柳朵正在郊外的田庄里养伤,海岱犹豫再三,还是抄了这条近道。
她闷头走了一时,却听见更深的暗巷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叫喊打骂…
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围着地上的一个人影不断地拳打脚踢,其中一个带着翠玉冠的人,抖着满脸横肉道:“爷是孙牧正的亲儿子,就是打死了你又怎样?!一个贱民而已,也敢挡着爷的道?”
地上那人一声不吭,抬起眼看着孙牧正之子,明明他是趴在地上,却好似在轻蔑地俯视着这个孙牧正之子。躲在一边的海岱暗想:“孙牧正之子,倒是个名副其实的‘孙子’了。”
这样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让那孙子更加恼火,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刀尖抵着地上人的眼睛,嘿嘿笑道:“让你瞪,挖了你的眼睛看你用什么瞪!”刀尖微微用力,眼看就要刺下去。
海岱以为他打一顿就算完事,没想到这孙子如此狠毒,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道:“住手!”
孙子手一抖,停在了半空中,转头愕然地盯着海岱,随即又怪笑起来:“这是那个馆子里的姑娘这般水灵,告诉哥哥名字,回头哥哥去捧你的场。”
打饭流氓调戏小姑娘的词都是大同小异,海岱也没听,只是慢慢走出几步,满脸威严地装13,淡淡道:“我是皇上新封的葳蕤夫人林寂月的贴身大宫女,如今出来帮我们家娘娘办事,途经此处,看见这档子事。我们娘娘最是仁厚,若是她知道了必然会管的,今日我在这里,说不得是要管管了。”
海岱毫无压力的把事都推到林寂月身上,反正出了事也是她兜着。
几人惊疑不定,孙子先是不信道:“你莫要信口开河,葳蕤夫人有何事要派丫鬟出宫?”
海岱装出一脸不耐,傲慢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家娘娘的事你也敢过问?”然后亮出林寂月当初给的玉佩,随手一晃就收了回去。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别为了一个贱民得罪得罪了出身高贵的林寂月,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海岱天生一脸老实像,完全不像是能说谎的样子,若是换了一个长相奸诈的,他们必然是怀疑的。孙子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晦气!”被一众狐朋狗友簇拥着离去了。
海岱手心里细细密密全是冷汗,手里的玉佩几乎要滑下去。心里却忍不住给自己点赞,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演员。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平复了狂跳的心脏,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扶起躺在地上那人。
那人微微抬起头,脸上全是尘土,让人看不清面貌,只是双眸看着海岱。她只说了一个‘你…’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眼眸黑得如同浩瀚暮色,却从瞳孔处蔓延出一些细碎的碧色纹路,深浓的黑色中夹杂着纯净的碧色,仿佛万千星辰连成丝线,交织在夜幕上。
海岱呆呆地看着这如斯美丽,失去言语般得看着他,他不说话也不道谢,任由海岱近乎放肆地打量着他,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有些踉跄迈步。逐渐隐没于更深处的暗巷里…
海岱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人影完全消失,才有些怅然若失地向着反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回头后看,却只能看到斑驳的青砖整齐的堆砌,竟没留下一丝痕迹。
海岱连着回头了几次,最后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地考虑道:她是不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