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分钟后,章珣被带到了五楼,在一个双开门的大包间前停了下来,那公鸭嗓的女人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之后才将他带了进去,一进去便高声道,“诶唷各位老板,你们可真把我折腾坏了,你说我这儿什么没有啊,非得给我出这种难题!”
章珣埋着头,跟在她身后,他仅仅扫了一眼这屋里的环境,只知道前头沙发上坐了好几个男人,烟味酒味混在一起,叫人恶心。
“肖姐,你这不是也想到办法了么?”
被叫肖姐的公鸭嗓一笑,章珣感觉到她的手抵在了自己背上,把他往前推了推,“喏,可就这一个啊,说好的,刚刚的局,谁赢了算谁的。”
“哟,那程总独享吧。”
程总…又是程总……
章珣狐疑着,一抬头,和正对面的人视线撞了个正着,还真是他!
章珣刹那间面红耳赤,他觉得无措,也觉得荒唐,他们前不久才在殡仪馆见过,现在竟又碰上了,还是在这种地方……
“过来吧。”
章珣腹诽间,那位程总说了这么句话,章珣还没动,就被肖姐抓着胳膊带到了他身边,又将他摁坐下去,“程总,玩儿的开心啊,有事叫我!”说完便撤了。
章珣没敢动,等包间门关上,又静默了许久,只听坐在最那头的人道,“这个价格的确不好办,材料从德国运回来都不止这个价,您各位也别为难我,真办不了。”
“办不了也得想办法,这项目……”
那些人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探讨着章珣听不太懂的话题,只有他身边的程总,一直没吭声,章珣也呆坐着,忽而,身边这位动了动,章珣吓得身子缩了下,没想竟叫停了他伸手去拿酒的动作,这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短暂的笑了下,随后拿起酒杯递给章珣,“能喝吗?”
章珣看着那杯子里的酒液,嗫喏,“我不太会喝酒。”
“刚来?”
章珣忍不住,解释道,“是刚被拉过来,我在找兼职,进你们包间我是自愿的,他们给了我两万块钱,”末了补了一句,“他们说只喝两口。”
“两万?”这男人收回手,将杯子送到自己嘴边,喉结蠕动,过了一阵,“回去吧,二手烟对身体不好。”
“啊?”
“怎么,等着我带你去酒店?”
章珣‘噌’一下站起身,周围谈话的声音也停了,让一帮人注视着,章珣多看了他一眼,随后落荒而逃。
从包房出来,跑过走廊,迎面撞上那Polo衫,那人又一咋呼,“诶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章珣想也没想就钻进了电梯,谁知那人追了进来,电梯门合上往一楼去,Polo衫抓着他问,“你怎么回事,收了钱怎么不办事呢?我是不是说了你有事就叫我,你现在跑了算怎么个事啊!”
“你放手,不是我跑,是他让我走的。”
“他,嘿,你糊弄谁呢,那帮人能放你走?”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章珣跟那人拉扯着,一路跌跌撞撞出了大门,“真的,你可以去问他啊!”
“不行,你不能走,两万块那么好赚呐你以为,赶紧给我回去,耽误我们会所好事,我废了你信不信?”
“钱还你就是,”
章珣觉得有气无力,喉咙里也不住的发涩,到了马路边,章珣拼命想收回自己胳膊,无果,身子被他拽着往回去。
“诶,你他妈干嘛呢!”
梁近舟混不吝的叫声传来,随后便是车门被关上的声音,章珣还未反应,梁近舟已经一拳把人掀出去好远了。
“操,你他妈,”那人看见他的车,本要骂什么,活生生咽了回去,而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梁近舟回来时,章珣靠着灯柱,许是真被吓到了,鼻腔的呼吸声有些重。
“没事吧,他伤着你没有?”
“没有,我没事。”
梁近舟扶住他,把人带上了车,车子往锦苑小区开去,路上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梁近舟话里却没有过多的训斥,“章珣,你自己要当心,国内是安全,但也不是完全安全。”
“知道了,我就是,想赚点钱。”
“你马上要上学了,赚钱做什么?”
学费,生活,章珒,这些词在章珣嘴里转了一圈,说出来的却是,“我需要钱。”
梁近舟沉默下来,许久,突然问,“我记得,你会弹钢琴,是不是?”
章珣点头。
“我朋友的餐厅最近在找演奏,每周末晚上七点到九点,去么?”
“公司的债务,齐总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目前的问题是,章总醉驾,受害人重伤残废,法院的判决下来,赔偿金额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们做过资产清查,您家里已经没有可以抵押的不动产了。”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有是有,”方律师有些为难,许久才道,“你母亲买过一笔保险,受益人是你。”
章珣一时没搭话,方律师接着说,“其实你没有附带责任,如果你不愿意,这笔钱谁也不能动。”
“有多少?”
“100万。”
“全给他们吧。”
章珣很平静,这是他落地临海时做的决定,方律师在接机口等他,告诉他所有的赔付都已经走完了时,他连回家再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