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到十多年过去,连女儿都承认了他,她却仍然疏离着他,隐忍着偶尔的情不自禁也要刻意疏离他,总是在他刚被她对他发起小脾气露出真性情而欣喜时,转眼,她又突然收敛起所有表情,像相敬如宾的夫妻一样,问候关心都停留在了表面。
现在的他,再难以探进她的内心了。
迟见秋闭着眼睛,却睡不着。
突然的身世揭秘,虚假的亲情,莫名的索命遭遇,十多年的记忆空白,不知名的危险仍隐在暗处,迟见秋早已不是当年的秋书青,仅存的那一分天真,现在还能留给恨了十多年而且才重逢几天的秋书墨,已是难得。
刚在楼下看似打情骂俏的一慕,不过是她装给秋千雪看的而已,好不容易找回女儿,才刚享受了一段安宁满足的生活,雪儿才刚叫她几声妈妈,她又怎么能让雪儿看到她的分离了十多年才重逢的父母感情不睦?
这几天办的事,也不一定非要离开雪儿的视野,只是,还没有调整好心态面对秋书墨的她,在雪儿的长假期间留在爬花房子里,几天下来,保不准聪慧的女儿一眼就能看出她和秋书墨的不对劲,顺着,或许她还会发现,她的父母曾是一对兄妹。
绝对不能让雪儿知道!
是她犯下的错,让女儿十四年活在无父无母的日子里,她又怎么能再把这些残酷的事让雪儿去面对。
以后,她要给雪儿一个完整的家,全新的家,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弟弟妹妹的家。那些虚假的人,狠心的人,她来对付,即使是假象,她要也给雪儿撑得美好一片。
秋千雪走下楼时,时一卿已经吃完饭往楼上走来,两人相向走到一起时,她干脆改了道,踩着轻快的步子,跟着时一卿往他卧室走。
“干什么?”
“陪时先生说说话呀!明天就要回去了呐,时先生不会有点舍不得我么?”
皮鞋踏在地面的脚步突然乱了下节奏,只是那么一秒,紧接着又恢复如常。
“不会!”
“可是我有点舍不得时先生呢。”一点都不介意这么直接的表态,她轻柔的声音里仍然带着笑意。
正视着前方却用余光瞟到她并不显得戏谑的正经表情,握在门把上的手一滞,马上又赶紧扭开走了进去,耳根处迅速漫上的绯红隐没在没开灯的黑暗房间里。
“……随便你。”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两人都习惯了晚上不开灯,一前一后走到落地窗前,静静的赏起了刚升起的弯月。
浅颜色的窗帘被别起,柔和朦胧的银白色月光透过落地窗静静的泄进房间,笼罩着两人,晕出一个整体的柔柔淡淡的光圈。
一黑一白,一倾长一娇小的两个身影挨近在一起,以这两个身影为核心,周围漫开静谧的磁场,偶尔窗外会有几声不知名的虫鸣,也会在叫了一两声后就知趣的消了声。
不过很快,这静谧的磁场又紊乱了。
习惯性在窗前化成雕像的男人突然感觉到侧面有一道灼灼的视线盯着他,静止的眼波一动,想要慢慢恢复,却发现那道视线迟迟没有撤去,终于在感觉到有只手缓缓向他的脸伸来时,再也控制不住的转头。
“你干什么?”
秋千雪抬着的手停在空中,又自然的垂了回去。
“想看看为什么时先生的眼睛里没有倒映出月亮呐。”明明就见他在盯着月亮看。
“我看的是星星。”所以,她伸手过来是想干嘛?撑开他的眼皮看?
秋千雪疑惑的转向窗外,“今晚有星星吗?”
“……出去!我要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时一卿静静的呆在一起时,总会觉得很舒服,但是既然人家都赶人了,秋千雪自然得保持礼貌退出去,这时身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竟是和时一卿的电话声是同样一首小提琴曲。
秋千雪转过身,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兜,再看向时一卿:“麻烦时先生帮我拿下电话好吗?”
时一卿抿了抿唇,帮她拿出电话,直接按开了免提,放到她张开的手掌里。
“喂?”接起电话,秋千雪就习惯性的走到床边坐下。
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而且,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后,那头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几秒钟后,才传过来声音。
“你……没事?你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