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7 那一天春暖花开(2 / 2)

阿衡吼了起来:“住手,法国是一个讲人权的国家,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会用这样粗暴的方式对待一个外国的合法居留者!”

主审官走了出来制止了狱警,他说:“小姐,冷静。你的未婚夫不是一个合法的居留者,他竟然认识法国最臭名昭著的涉黑集团的霍斯安顿、理查德、克洛维。我们必须对他采取强制拘留。”

阿衡深吸一口气:“言希,你听过这几个人的名字吗?”

言希脸色苍白,他说:“不是历史人物吗?”

阿衡对着主审官说:“您都听见了,他只是一个生活单纯、来法不久的中国人,他只是把这些人当成了法国历史上的人物,他只是误解了,请您立刻马上放了他!”

那个主审官很严肃地看了言希和阿衡很久,才说:“小姐,我无法保证您说的话是正确的,所以,在我们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必须被拘留。”

言希疼痛至极,额上冒着冷汗,说:“真假不知道,证据没有,不住监狱!”

狱警押着言希的头,腿狠狠地顶着他的肚子让他闭嘴。他低着头,只看到阿衡穿着的布鞋。他的声音又变大了一些:“证据没有,监狱不住!”

阿衡左手手指掐进右手,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的未婚夫绝对不能进监狱!我是N。T.S研究所的医生温衡,住在十二区第三巷1098号,我的同事和邻居都可以为我的未婚夫做证。况且,他一直有腿疾,从来没有离开过居住的社区,每次送报、送牛奶都是勉强而行,这是社区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你们如果愿意给我们公正,调查时只要提及粉衬衫,他们就会告诉你我的未婚夫是一个怎样的人,而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将在二十四小时后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

主审官耸耸肩:“好吧,但今天晚上只能麻烦Mr。Yan在警局一晚了。”他做了个手势,狱警拖着言希大步地朝审讯犯人的房间走去。

言希扭曲着脖子说:“阿衡,你先回去。”

阿衡滞了脚步,看了他一眼,转身和主审官用法语交流着什么。

言希被关到了一隅封闭的房间,只能通过一扇金属玻璃门看到外面的空间。刚刚阿衡在,他撑着不喊疼,这会儿受不住了,靠着玻璃门,喉中泛酸,想要呕吐。

当时巴黎的天已经渐热,言希摸了摸白衬衣,衣领上浸透的都是汗,摸摸额角,想起今天还没有送的信,有些肉疼。

妈的,五欧元呢!

别人家的媳妇儿结婚都穿婚纱,他总不能让阿衡穿个廉价的布裙子。

其他房间刚巧审讯完犯人的警察走了出来,看言希状态不佳,就给他倒了杯水,问他需要什么。

言希看了看那警察,指了指他蓝衬衣口袋里的烟。

言希学会抽烟是在2004年到2005年间。那会儿和阿衡分手了,跟陆流又有些不清楚的交易,一直住在他家里。

当时,耳朵废了,什么都没了,喝酒总想起阿衡,也就靠着吸烟能镇定情绪。后来,陆流在他烟里总放些有依赖性的东西,他就戒了。

言希吸了几口烟,夹在指间,屈膝,疼痛减缓了一些。

天色暗了,警局闹哄哄的。到了下班的时候,大排的中央空调和日光灯都关了,隔壁提审的犯人也被押回监狱,值班人员在前台,这里,渐渐安静。

他看着烟圈,只剩下星点的亮光。

肚子咕咕叫,饿了,也想家了。床、台灯、排骨、阿衡的背影、胡同的夕阳、塞纳河畔的小蚂蚁……

一帧帧画面,闪过,飞速。

他把烟放在唇边,微微笑了,却又想起了生命的最初。

还很小的时候,他一直追逐着,不停地追逐,母亲、伙伴,走了许多年,似乎什么都没抓到。

阿衡呢,没有阿衡的最初,在她还没有成长为他的爱人的最初,他们的每一次碰撞、融合,都似乎预示了上天的仁慈和厚待。

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补偿方式。

昏昏沉沉,意识迷糊了。

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全然黑暗。

落了一地的烟灰。

身后,透过玻璃门,有轻柔平缓的呼吸。

她说:“你醒了吗?言希,回答我。”

言希惊悚,回头,却是熟悉的背影。

她也回头,眼睛冷冷冥冥,却瞬间,微微一笑。

她说:“我跟他们说了,我的未婚夫有黑暗恐惧症,所以申请来陪你。”

言希:“拉倒吧,丫从小就怕黑,还敢陪我!”

阿衡弯了眼睛,却没有笑:“言希,我饿了。”

言希挑眉,一边骂她“谁让你来的死孩子快滚出去吃饭”,一边摸着口袋,掏出两颗巧克力从玻璃门下的缝隙递了出去。这是他给阿衡备的零嘴。

阿衡却抓住了他的手,她手心满是汗。

他诧异:“你怎么了?”

阿衡说:“言希,你……让我握一握就好。”

言希裹住她的手指,他说:“宝宝,告诉我,怎么了?”

阿衡笑了,靠着门的另一侧,说:“我很害怕,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他只当她被下午的蛮横场景吓到了,笑了,安慰她:“我以前和别人打架时,比那个狱警还粗暴。”

阿衡却像没听到,轻轻地叩着玻璃,她问:“言希,你还在吗?”轻轻一声叹气。

言希忽然心里一扯,痛得入骨,他说:“我在,我没有事。阿衡,我很好。阿衡,你听我说,我很好,没有比现在更好。”

她笑了,轻轻地干涩开口:“你刚刚一直在睡觉,一直睡着,我喊你,你却没有听到。我担心你的伤,他们用的是警棍,他们就那样押着你的头,他们打你……”

阿衡有些语无伦次,她的手从说起言希挨打时就一直在颤抖着。

言希却说:“阿衡,躺下。”

阿衡“哦”,乖乖地躺下蜷缩着,头对着门的缝隙,眼睛温和干净得像个婴孩。

言希伸出手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发和她的眼睛,微凉柔软的指,他说:“阿衡,我没事,那些,伤及不到我的身体、我的自尊心、我的高傲、我的所有。你害怕着的那些,都伤害不到。”

他说:“宝宝,是我以往给你太不坚强的假象了吗?让你以为我这么容易被击溃。”

阿衡脸贴着冰冷的地板,眼角却不断渗出泪水,她的声音变大、变空洞:“可是,为什么是我们,言希,为什么是我们受到这么多的磨难?为什么是我们想要在一起,却比世界上的所有活着的人都要艰难?”

这个孩子多么困惑为什么,每一次的痛苦屈辱,都降临在他们想要在一起的时候。

言希擦去她的泪水,他笑了:“因为,即使如此辛苦,也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我们相爱。”

第二日,调查了证据之后,言希被放了出去,并且得到警局的道歉和一年的居留证。

四月底,言希和阿衡登记结婚。

那一天,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