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日格外热情,沈蓉知道他快走了,也咬牙死撑着,不过他热情归热情,行事却很小心,没让她这时候有身孕,毕竟他马上就要离开蜀地带兵出征,不能陪在她身边,而怀孕生产对女子都是鬼门关,倒不如等事情定了再想孩子的事。
等过了正月十五,燕绥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带兵出蜀,他这些年征战无数,这一回出征意义却跟原来都不一样,人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几个老臣甚至忍不住老泪纵横,魏家蛰伏百年,终于等到今日了。
沈蓉坐在步辇上遥遥看他,两人回首对视一眼,俱都唇畔含笑,他冲她点了点头,一扬马鞭带兵远去了。
沈蓉等他一走很是抑郁了几天,幸好燕绥捷报频传,他这话是打的清君侧的名义出兵的,国朝民生凋敝,官吏贪腐,这一任皇上又是个心胸狭隘嗜好美色的,不然当初也不能做出强辱臣妻的事来,齐朝早已民心向背。
而燕绥为此一战筹谋多年,这些年又注重经营自己的名声,在民间风评颇好,有好些县城竟然不用他费一兵一卒,不少乡绅直接捆了狗官,带着百姓献城投降。
他早已下了陕地,没用多久晋地也落入囊中,眼看着就要直取腹地,不过他却没急着冒进,而是带兵现在晋地修整巩固,打算养精蓄锐之后再一鼓作气。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已经过了三四个月,燕绥走的时候还是一片冰天雪地,而现在已经是桃李芬芳花团锦簇了。
沈蓉一开始抑郁了几天,被李夫人劝慰之后再加上听到燕绥的捷报,就又平静了下来,只不过最近又开始烦躁——倒不是替燕绥抑郁,而是她大哥沈幕。
沈幕自打去追击杨迟就再没回过蜀地,如今已经过去大半年,他原还时不时来一封书信,现在连书信都没有了,整个人失联了一般。
沈蓉察觉到事情不对,忙命人去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可把沈瑜和她急个够呛,而且燕绥的进攻也太顺利了,顺利的让她有些心惊。
她就这般烦了几天,就连府里的庶务都无心思打点,直到李参将回来给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沈幕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迟来的第二更
第92章第92章
沈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李夫人府上跟她探听消息,李参将自己没顾得上回蜀,而是派了副将回家先通报一声,副将一来就直接说了沈幕出事的消息,她惊得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副将也不敢瞒她,一拱手道:“回王妃的话,我们奉了王爷的命令追击杨迟,不料杨迟狡兔三窟,在黔地又颇有根基,带着我们绕了好几个月,两边追赶多时,就一个月前前杨迟露了破绽,我们参将生怕有诈,没有贸然继续追击,有个打先锋的把总却贪功冒进,中了杨迟的圈套,被他带进深山里,然后就失了音讯。”
打仗的时候最恨这种贪功冒进还没脑子的货了,沈蓉恨的牙痒痒,又问道:“那我哥呢?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副将道:“沈伍长…就在那把总手底下,听说他当吃还劝过他,不过把总执意不听,军令如山,他只得跟去了,然后也一并…没了消息。”
沈蓉强撑着发软的身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副将摇了摇头:“梅守备已经带人乔装在黔地打听了,参将特地命我来给您传消息。”
沈蓉脸色煞白,李夫人心里也替她发急,连忙劝慰道:“你别慌,说的难听些,你现在身份不同,是正儿八经的烨王妃,你兄长的身份自也不同,是由锦的大舅哥,但凡那土司是个有脑子的,绝不会随随便便既把他杀了,定是要用他来做些什么的。”
这是第二坏的结果,不过总比人没了强,沈蓉强撑着点了点头,李夫人肃容吩咐道:“把此事快马加急,传给由锦!”
副将也顾不得歇一歇,一躬身应了个是,沈蓉拉住李夫人的手:“他正在前线打仗,这事会不会让他分心?”
李夫人道:“你什么都不说,才会让他分心,好歹先知会他一声,让他有个准备。”
沈蓉总算是找回了些神智,白着脸点了点头,声音微颤:“杨迟早就跟朝廷暗有往来,现下王爷眼看着就要攻入帝都,此事绝非偶然…”
李夫人拍了拍她:“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你们夫妻一前一后,本就互相牵连着,倘你着了人的算计,可让他怎么办?”
她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手脚一片冰凉,李夫人见她不大好的样子,不敢让她这时候回王府,请了大夫过来给她开了盏安神茶,强逼着她喝了在李府睡下。
沈蓉惶惶了几天,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止不住地想象沈幕被人杀害被人虐打的场景,经常晚上睡觉睡到一半就惊醒了,就连做梦都是沈幕出事的噩梦,她还不敢告诉沈瑜,生怕沈瑜听了之后有个什么好歹,李夫人深知血浓于水,只得日日过来劝她宽心。
就这么提着心焦躁了小半月,她终于收来了一封书信——信是杨迟派人送来的,内容颇是不堪入目,大意就是沈幕已经落在他的手里了,烨王妃要是想保住亲哥的性命,就请来金沙县他设下的营帐中叙叙旧,倘若不来,后果自负——不得带兵,金沙县是黔地和蜀地交界的县城,杨迟的龌龊用意跃然纸上。
沈蓉看完脸色忽红忽黑,阿李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当个恶人,低声道:“王妃,杨迟所言并不一定是真,战场上刀剑无眼,倘若令兄已经…遭遇不测,杨迟是为了诓骗您才送来这封密信,还请您三思。”燕绥出兵之前特地把心腹亲卫留了下来。
沈蓉指尖微颤:“我知道,我不会冒进的。”
她写了封书信回给杨迟,要确定沈幕平安,才会考虑动身去金沙县,她还没收到杨迟的回信,就先收到梅守备的来信,信上说她调查之后知道沈幕性命暂且无碍,但是他们手下可用的人手不多,杨迟又躲藏严实,几乎没有露过面,他们顾忌着沈幕在杨迟手里,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所以来信请王妃定夺。
沈蓉知道亲哥还活着,一颗悬着的心暂且放下了一半,继续去信与杨迟周旋,一边急急召人商议对策。
阿李起身拱手道:“属下愿意去金沙县一趟,救回沈伍长,击杀杨迟。”
此时已经不单单是沈幕被俘的事了,杨迟在黔地根基很深,绝不能由着他继续在后方骚扰,否则在前线的燕绥也会遇到麻烦。
沈蓉连着喝了好几口安神茶,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乱,于是缓缓摇头;“狡兔三窟,李参将他们半年都没抓住杨迟,难道你去了就能逮住人吗?就怕打草惊蛇。”
阿李蹙起眉,似在思索对策,沈蓉已经缓缓道:“我要亲自去一趟。”
她话音刚落,阿李和几个老臣‘扑通’就跪下了:“王妃,万万不可啊,杨迟此番叫您过去绝对是不怀好意!”
沈蓉摆了摆手,深吸了口气,把思量好的计策告诉他们:“你们先别急着反对,杨迟狡黠,身边还有残余的几个锦衣卫襄助,利用对黔地地形的了解躲在暗处,所以李参将他们一直拿他无法,可他这回捉住了…”
她用力抿了抿唇:“捉住了我兄长,想要逼我出蜀和他会面,那时他定然会亲自出面,我会去信给李参将和梅守备,届时只要等他一露面,就擒拿此人,一来救下我兄长,二来帮王爷肃清后方。”
这计策可行性颇高,众人听毕不由面露思索,独独阿李还是一脸不赞同:“王妃说的是好法子不假,可您有没有想过,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您也落入杨迟那奸人手里,咱们岂不是更加被动?怕是整个蜀地都要乱了。”
沈蓉听完也拧紧了眉头,有个老臣忽出声道:“我看未尝不可,咱们可以找个相貌身形和王妃差不多的女子,乔装之后易容成王妃,不需要能对付多久,能糊弄一时也成啊。”
沈蓉眼睛一亮,众人也觉着此计大为可行,又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找哪个人假扮王妃呢?
。……
瑶娘对现在的日子既满意又不满意,虽然说她和冯炎开的铺子每天能挣点,但是挣的实在太少,交完租金勉强只能糊口。
最近整个齐朝都是风雨飘摇,不过对于她这种穷头百姓没什么可操心的,每天照旧是早起晚睡开店干活,唯一琢磨的事就是怎样才能发财,没成想今天才开门,铺子里就迎来了一位贵客。
冯炎和瑶娘愕然道:“表妹,你怎么来了?”
沈蓉身后站着几个亲卫,没急着说话,先上上下下把瑶娘打量几眼,比了个手势道:“咱们进屋说。”
冯炎抬步想要跟着进去,沈蓉就已经转向他歉然地看了他一眼:“表兄,此事不宜太多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