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用来杀人的，它兴许没有银枪铁矛来得霸气，也不如铁锤长棍来得威武，更不似一把那的弓箭能在千里之外夺人首级，但它落在卫嫤手里就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利器。有人说，剑是兵器中的君子，可卫嫤却从来不这样认为。

剑身有槽，槽由血引，这天生嗜血的东西，怎么能称为君子？就像这些处处算计，步步为营的人，又有哪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君子？

“锦娘在哪里？若是〖答〗案让我满意，我就放过你们！”卫嫤穿过剑林，直取柳沁，后者持械格档，尚不及答话，却见她剑势一转，直奔柳欢。乐青将柳欢护在身后，勉强提剑迎上，却猛感冷风扑面，一道绮丽的影子微微侧身，竟与他擦肩而过。他反手格挡，忽感手臂一麻。

“铮！”长剑脱手，在空中翻了几转，斜斜插入身的丈余开外的冰面。

柳欢拼着仅剩不多的理智，与卫嫤对了一掌，两人各各退了一步，柳欢才得咬牙迸出几个字：“呵，你想知道？做梦！”

劲风吹过败絮，刮得柳欢身上残破的衣服飘荡飞扬，她长发乱舞，目光时而涣散时而清明。看得出，她是用尽了全力与〖体〗内游走的欲念抗衡。

箫琰仗着一副好皮相，做惯了鸡鸣狗盗的勾当，人们看到他多数会想到优雅贵气的王孙公子，鲜少会联想到这不入流的阴招。箫琰是个贼，他再漂亮，也是个在夜里出入的锦衣大盗，江湖上的旁门左道他知道得不少，自然也包括了调香。

“姐姐小心！”柳沁待要上前，却被箫琰拦住，跟着，huā重泪等人也围了上来。剑阵很快被分成了两半，一边是以是卫嫤为中心，一边却是以箫琰为中心，但明显箫琰这边的情况要好应付得多。柳沁打量了huā重泪好几回，终于确定面前的人就是曾经在左相府里混吃混喝的胖子，恍然之际，不由地在鼻子里发出一阵轻哼。

“就凭你们几个？手下败将而已！滚一边去！”她伸手去抓箫琰，却被剑光所阻，箫琰摇了摇头，一脸绝然。他手里的软剑在风中轻轻颤动，像一片摇摇欲坠的兰huā叶。

“沁儿，你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你说过了不提，说过了替我瞒着我的病……可是你……”箫琰咬紧了唇，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厉色。

柳沁冷笑道：“你我半斤八两，你说过的话从来就没兑过，小时候你说乖乖听我爹的话，会好好照顾我，长大后，你也说不会让我伤心难过，可是你都做不到，你看见她，就什么都忘了。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就喜欢看她不痛快，她不痛快，就这里就舒坦了……”她指指自己的心窝，突然欺身而上，huā重泪反应奇速，即挥剑与她战在了一处。

箫琰站在圈中，远远地看着卫嫤与乐青、柳欢缠斗的身影，那一刻，他觉得他们俩离得好远，仿佛隔了一条忘川河的距离。

“我迟早会死，嫤儿也迟早会知道，我瞒着她，不过是让她不嫌弃我，你还记不记得，十六岁雪那年，和你一起过上元节，你硬逼着我要比剑法……那一次，我赢了，却吐了一大口血，你吓得当场就哭起来……我很怕，怕她也会像你当年那样对着我哭，可是我更怕的是……她不会哭。她还有予聆，予聆比我好千倍万倍，很快就可以取代我……”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却也有些浮夸的虚伪，其实卫嫤决意带他下山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真相放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崩溃。他会说“我没事”“我无妨”“我很好”可也从来只是说说。他的话说反了，与其看她着会哭，会难过，会发疯，他宁愿那个远在邙山的人可以取代他……人是自私的，他明明知道结果，却不想离开，他贪心，只是贪心地想将幼年遗漏的时光在一朝一夕的相处中间织补起来。

过去，他是她的炎哥哥，现在，他是她最喜欢的人。

卫嫤的剑快，且准，沿袭了长期严苛训练的结果，她虽然换了身份换了皮囊 ，但以前在将军府养成的习惯却没有变，她纤长细嫩的手指渐渐被时光磨砺，长出了一层**的茧。

卫嫤比想象中更龌龊，因为她自年幼起跟随的那个人，本就是个不折手段的伪君子。她的剑如影随形，笑声也变得格外开朗。乐青听见她阴恻恻地笑，对着他说：“很好，不说也行，你抓了那么多男人上山，自然是想留着自己用的，我就帮帮你！”

她与乐青交过几招，突然架住了剑身用力一带，冰冷的剑刃在她肩上划过一道血线，她倾身撞上前，突然伸手，揪住了柳欢的前襟。

乐青被她这顽命的招式惊出一身冷汗，等到回味出她话里的意思，那冷汗就结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