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起身跪在堂下,“君上息怒。”栾姬不知他为何生气,太史寮不仅负责祭祀,占卜,历法,也可规劝君上行为举止,指导礼法,辛夷提醒,确也不为过。
栾姬第一次见孙周生气,欲帮辛夷说话,见他神色寒戾,一旁的蘋使劲给她递眼色,终究噤了声。
孙周并未朝她看来,而是紧紧盯着辛夷,目光似火,像是要把她活吞了一般。
荚站在孙周身侧,也不明白主子为何发疯。
片刻,只听孙周说道,“如此,女祝堪比族中那几位老者,寡人会下令太史嘉奖,退下。”声音严厉。
辛夷行了一礼,规矩而退,转身之际,能感到孙周的目光,如针芒,他彻底对她无情了?她让他禁欲,自是有私心,他竟大发雷霆,君主宠爱,当真如流星闪过。
既然要分手,那就分吧,他爱宠谁,宠谁去,辛夷强忍下泪水,虽动情,却涉及不深,即便如此难受,也不能失了该有的自尊,于是抬头挺胸,从未有过的高傲走出大厅,却在出殿门那一刻,一个踉跄,她急急扶着高墙,却听见讽刺一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转过头来,见是刑午。
他早己侯在门口,刚才的话己听了完全。
他来到她的面前,“这便是君上之宠,原以为他对你有几分好感,也不过如此,如今,他知你行为不检,还会把你放在眼里?你可知他为何留我于宫中?是因为,他护着栾妍,是想让众人瞧瞧我与栾妍清者自清,宫中流言就会不攻自破。”说着,又自嘲一笑,语气更冷了几分,“然,他同样得不到她,她会随我离开晋国,而你,如今便是求我带你出宫,我也不会再管你的事。”
言完,他冷裂的注视着她,眸中有深深的报复之感。
辛夷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袖,同样对他报以嘲笑,“你以为,你能带走栾姬,别自不量力?”
刑午听言一怒,伸手紧紧扣住她的手碗,只听她又道,“也别自作多情,栾姬对你无情,如氏己死,你可去问问,她是否会跟你离开?”
说完,朝他一笑,刑午一愣,孙周对栾妍的宠爱,他看得清楚,栾妍会喜欢他?不会,她喜欢韩无忌,自己数年求而不得,孙周数月时间,就能得到她的芳心?
刑午摇摇头,“我与她数年情谊……”
“我与你也数年情意,但如今我对你,再无爱意,栾姬也同样如此。”
刑午听言猛的放开她的手,目光深暗可怕。
正在这时,荚走了出来,见二人先是一愣,尔后笑道,“刑城主,君上正等你呢?”
刑午暗吐一口气,从辛夷身边越过。
辛夷回到太史寮,再也没有心思做事,所有的坚强都是假的,她把自己关在屋子,这里放着众多祭品,不准外人出入,当然,她是女祝,她例外。
众人都以为她在点领祭品,不觉奇怪,甚至太史大人还一昧的称赞她,行事勤劳,打定主意为她向君上讨赏。
辛夷伏在案上,微微颤抖,小声抽泣,那个人,她骂他千百遍,他曾在耳边的甜言蜜语,都是假话,他无情起来,竟然毫不犹豫。
她一直等他寻来,可自那夜之后,他对她就如初见那时,甚至更糟,凭什么,喜就喜,不喜就一把推开,他何时问过她的意见。
当初,他强硬闯入,如今,他强行而离,她如木槿,落花而衰。
她不能白白受他欺负了去,要分手,也得由她来说,辛夷终于鼓起了勇气,决定再去见孙周,她有必要说清一切,她不能再让他误会她,侮辱她,若他接受不了她的过去,仍要分手,那么,她会潇洒转身,不再谈及情爱,她仍会助他稳定朝庭,等栾书一死,她会选择离开。
思此,辛夷拿出一片空白竹签,想了想,写了几个字。
若他不来呢?若他真的喜欢上栾姬呢?
辛夷放下竹简,看着上面的字,片刻又写上,‘若不至,从此不再相缠’。
写完后,辛夷长吐一口气,心里即轻松,又紧张。她来到窗下,推开窗户,外面又飘起了雪花,还记得一月前,两人在渭河边,苍穹下,她的决定。
仅仅一月而己,似乎一切都面目全非。
辛夷出了太史寮,这个时侯,孙周应该陪栾姬用了食,回到麒麟殿,栾姬还在丧期,他不便留宿,即便那是假的,或许是真的。
辛夷摇摇头,一切要等他亲口证实。
她来到麒麟殿,果真,孙周不见她,她侯在外廊上,垂下双眸,荚见此,心中难过,“姑娘,是否有要事?”
他在提醒她,示意,她若坚持求见,或许,主子会允,然而,每次都是这番,她求见数次,在得到否定回答时,她会转身就走,不留余地,今日?
荚正想着,果见辛夷准备转身,荚暗叹一口气,然而,辛夷又从怀里拿出竹简,“烦小臣交与君上。”说完行了一礼,这才缓步离去。
荚拿不准主子心思,特别最近这些日子,他总觉得主子是喜欢她的,可又觉得主子也喜欢上了栾姬。
其实对于主子来说,两人一起收了不好吗?何须这般复杂,
荚耸耸肩,正欲回殿传话,“小臣。”
一位婢女急急跑来,荚眯起双眼打量,好似关雎殿的奴婢,瞧她紧张的神色,难道栾姬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