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依松了口气,正要上前,却见蒙蒙雨帘传来一阵马蹄声,飒沓飞扬,重击地面,留下颤人心的回响。她不经意间顺着那声音的来源地望去,眼睛蓦地瞪大,整个人的脚步顿时像生了根似的不动了。
——柳云睿?他来做什么?!莫不是担心自己去了这么久都没回,他心下不安,所以便前来一探究竟?
柳云睿显然也看清了她,嘴里大声的“吁”了一声,勒住了马缰绳,自己翻身下马,身上差不多已经尽湿。他大踏步走过来,甩过来一身水,口中焦急道:“云依,云依!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我实在是忧心得不得了,担心出了什么事,这才冒着雨前来看看!——怎么,你为何进这医馆?是谁病了么?!”
“明月病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来替她抓药的。”
可柳云睿一听温明月出了事儿,只恨不得立即飞奔至平安村,想去看看她究竟如何了。
敲了好半天门,才有人过来开了门。这人是一个古稀老者,清瘦,身上隐约传来草药味。看到自家医馆门口站着两个水淋淋的人儿,他不由得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开口客气地道:“二位是来买药的么?”
废话。
夏云依在纸上写明了自己要买的几味药材,那郎中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点了下头,便去抓药了。
柳云睿却是等不得,忙一叠声的问道:“郎中,你可知这药方所治何疾么?”
“老朽自然知晓,” 那老者在药柜前,手里拿着那张纸,一边清点一边道,“……唔,这是治疗惊悸之方啊。”
“惊悸?”柳云睿一怔,下意识的喃喃重复了一遍,眉头拧得更紧,神色间的那股子焦虑着急之意愈发明显了。
夏云依付了钱,伸手接过那扎好的药包,然而便和柳云睿一道走了出去。那老者自去关门不提。
这里柳云睿将夏云依撑上马,自己随即踩着马鞍一跃而上,双手用力一扯马缰绳,那马便撒开四蹄飞奔起来。马蹄声溅起阵阵剧烈的水花,混合着雨声,一片杂乱不堪。
迎面有夹着雨的风劈头盖脸的吹来,将夏云依吹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她下意识的紧紧护住怀里的草药,另一手死命的扶住柳云睿的胳膊。周围的景致迅速地倒退,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感到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空气咯得嗓子微微疼痛,身子东倒西歪,还好有柳云睿紧紧搂住她,要不然的话她早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云依,你没事儿吧?”大概是察觉到怀中人儿浑身都在发抖,柳云睿忙放满了马速,口中担忧的问道,“可还坚持的了么?”
……若是我说坚持不下去了,你可会停下?夏云依知他心头发急,心下一叹,抑制住心中方才的念头,只得无奈的点点头,示意自己还可撑住。那草药包被她揣得愈发紧,生怕一不留神就给甩出去了。
重新回到平安村,夏云依忙上忙下,终于生了火把那药炉子吊起,所买药材煮了一部分。这里柳云睿看了温明月的情况,见其仍旧是昏迷不醒,眉头紧皱,脸色难看,眼角可见泪痕。
他无比贪恋地盯着那熟悉的眉目,那数次萦绕在睡梦中的容颜,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抽,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击打在上面般,一股窒息的痛楚蔓延而出。默默地伸出手将她被角掖了掖,在一旁倒了杯水搁在其床头边的柜子上,柳云睿这才温声安慰了一番温婶子,末了,方抑了心绪,低声的道:“婶子,我这许多日子没来,明月怎就成了这般……适才我问了那医馆郎中,他说这药材所治是惊悸之症,究竟是为何明月会忽然惊悸成病呢?”
说到最后几个字之时,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气息也不稳起来。
温婶子见夏云依开始煮药医治,心头便安定了几分,此时见柳云睿相问,方叹息着道:“具体事宜我也不知晓……只是今日,明月卖花回来,神色便有些不大对。问她,她先还不肯说,催急了才道是‘孩子生病了,怕是情况不好’。她说她是听了坊间传言才知道这个消息,那李府四处寻找名医来给孩子看病。她心内焦急万分,却也探望不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然后就病倒了,一直心心念念的牵挂着孩子,真真是冤孽哟!”
夏云依在那厢听了,心道果然是因为孩子的事情。
温婶子已经将温明月上身抱起,柳云睿伸手接过碗,走至床边,开始一勺一勺地给温明月喂药。他做的很仔细,很认真,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担忧挂念,以及浓浓的眷恋深情。
一碗喂完,待了会儿,果见温明月神色好了些许,安静的睡下了。这里柳家兄妹便告辞,夏云依仔细交代给了温婶子这药怎么熬,怎么服,这便有些放心不放心地随了柳云睿一道骑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