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陈为眉头微皱。实在想不明白,听到这样的事儿,有什么值得开心?
“谢宜章不愧是当朝太子,这提议不错。”墨言笑笑,满不在乎。
“可她要以公子做饵,其意不善。”
“皇家哪有善男信女?”墨言微笑,淡淡道,“他对我存有戒备,想要借此试探。单说手段,也没什么不对。”
“那公子的意思……”
“随她去吧,难道你还担心我?”
“当然不会。只是,公子这次确定要随夏神医外出么?”
“确定?”他歪着头,眼含笑意,“那也得她真的来邀我再说。”
顿了下,他忽然道:“陈为,如果是你,会放过这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么?”
“不会。”
“那如果是我呢?”
“若是公子,会把可以利用的人用到极致。”
“嗯,也对呢。”他点点头,喃喃自语,“没有理由,为什么不呢?”
天还没亮,夏云依已站在药庐前。
一夜未眠,让她神色略显憔悴,心底却依旧波涛翻涌。
“啊,夏神医。”陈为揉着眼走来,被伫立的人影吓了一跳。
“嗯。”她点头,跟进药庐。负手一旁,看着陈为煎药。
陈为捏一把汗,小心翼翼如芒刺在背,生怕自己一个不到,被神医抓包。
热气带着浓浓药味儿,盘旋散去。她茫然看着,神游物外。不觉天已破晓。
“夏神医,药煎好了。”陈为走近,小声说道。今天夏神医看上去有些奇怪,他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
“哦。”她恍然回神,“送去吧。”
又来到那个房间,面对那个人。他喝药,她旁观。他一饮而尽,等她夸奖。
她点头笑笑,勉励的话变成:“整天闭门不出,你不觉闷么?”
话一出口,她怔住,僵坐不动,忽然觉得那句话不像自己说出来的。
他闻言,委屈万分:“怎么不闷,可我自幼病弱,不能出门。”
“其实不妨。久病之人更需散心,去浊扬清,舒缓郁结,于身心有益。”一句句话仿佛不受控制,脱口滑出,她握紧双手,心里一阵涩然。
“真的?那我也可以出门?”他兴奋不已,满脸都是期盼。
“可以。”她咬了咬唇,只觉吐字艰难。
“陈为,备车备车,我们出去走走。”他手舞足蹈,立即下了指示。
“是。”
她望着那个恭敬退出的背影,忽然恼恨陈为不是一个目无主人的恶仆。
马车很快备好。
久困家中的病人就像出笼的鸟儿,一路言笑晏晏,和她走向大门。
马车精致华美,里面很舒服。那人和她对面而坐,开心得像个孩子。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晃动。她的心也跟着一晃。
车轮辘辘,憩云别院的牌匾渐渐移出车窗外的景色。
她忽然起身,撩开车帘喝道:“停车!”
马车没走几步又停下来。
她一把拉起他的手,将他拖下车,不顾旁人的惊愕表情,拽着他快步折回别院大门。
“夏神医……”陈为惊慌起身,刚要跟去,却被旁边的手阻止。他回过头,看见陈为神情深沉。
“夏姑娘,你做什么?你捏疼我了。”身后的人踉踉跄跄,委屈莫名。
“回去!你现在不能外出。”她头也不回,越走越快,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可是,你刚才都说我可以的,还说出去散步有助于我恢复病情。”墨言委屈地反驳。
“那是刚才,现在变了。”
一口气回到房间,她把他按进椅子坐好,极快地道:“从现在起,你不许出门,哪也不能去!”
说完,夏云依夺门而出,像要甩掉什么可怕的东西。
房内重归寂静。
墨言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良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右手。
右腕上浅淡的红痕,依稀可辨手指的印记。可是墨言却不生气,他慢慢伸出左手,比着那几道印痕,轻轻覆上手指,将右腕握住。
“真是心软呢。”墨言低声呢喃,唇边却逸出了柔柔笑意,如春风点点染上眼角,染上眉梢,一直蔓延到心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