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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讲价
这个晚上对于叶静客一家来说是个难忘的夜晚，虽然叶知学只吃了两勺粥，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三个人的激动，能吃东西就已经很好了，接下来就像胡大夫说的那样，循序渐进的来，只要能吃药又能吃饭，身体就不会继续虚弱下去，这样清醒的希望又大了几分，这让守了半年之久的几个人怎么能不高兴，温氏一晚上都没睡踏实，中间醒了几次去西屋去看叶知学，心里既奢望着看到他睁开眼睛，又担心他许久不吃东西，冷不丁的进食会有些异常反应，直到天色发白，炕上躺着的人没有什么反应，温氏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张已经印到心里的脸庞，起身去做早饭，当家的很重要，孩子们也辛苦，一个在家里养病，一个忙里忙外没有一刻是歇着的，她都得好好照顾。
买回来的油全都烧完了，叶静客不得不把熬胶的事情放一放，去县城买油，正好也“浇灌”一下莲花。她前阵子从温氏拿了二十两银子，还剩下十多两，再加上卖那个配方得了一百两，手头还有不少银子，暂时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不过一想到又要买几百斤的油，叶静客便觉得有些肉疼，三四十文一斤的油可真不便宜，平时点灯或者炒菜用着没觉得花几个钱，可是现在开始烧墨，觉得那一盏盏的灯烧的不是油，简直就是银子，吴正林现在扫烟越来越娴熟，一个人管七八十盏灯根本不费力气，一天烧一百斤油都轻松的，一百斤油可就是快四两的银子，一个月光这个就得花掉一百多两银子，烧墨的工艺程序繁琐且冗长，光阴干这一流程就得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最快也得半年才能制成墨锭出售，换而言之，这半年期间只有投入没有任何收益……
叶静客早就清楚这事，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真正实践起来，身在其中才能体会那种压力，叶家没有什么家底，如果不是割漆积攒些钱财，她真不敢这么大胆尝试。这次能顺利的同顺恒漆坊合作，不但是叶静楷，她心里的担忧和顾虑也少了许多，这笔大生意尘埃落定，可以说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完全可以支撑到墨锭批量制成直至出售。
叶静客上次一下子买了几百斤油的事情显然还让油铺的伙计记忆犹新，三个人刚走到近前，伙计就满脸笑容的凑过来，“哟，姑娘，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铺子里刚进了不少成色好的新油，您进来瞧瞧……”
还没到门口，伙计就大声的吆喝了一嗓子，掌柜的迎过来，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热情的跟叶静客打招呼，大生意来喽，店里的卖油几斤几斤称的是最多的，逢年过节偶尔有大户人家一下子买个几十斤的，但一回买几百斤几百斤买油的还真没见过，所以对叶静客和吴正林印象极其深刻，更何况叶静客面目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根本不需要特殊记，打眼一看就清清楚楚。
有了上次的教训，叶静客可不会随便说话了，所谓节流开源，油做为烧墨的一项不菲的开支，这里如果能节省一点，那投入这块也能稍微的少一些，所以这次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跟油铺掌柜的好好谈谈价格方面的事情，而她降价无能，重担就落在了吴正林的身上，她在旁边敲敲边鼓。吴正林说掌柜的，我们要的油多，再便宜些吧，叶静客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便宜点吧，薄利多销，一斤少挣点，我们多买这个钱你不就赚回来了嘛，我们一个月从铺子里拿个千八百斤总比你们每天零卖十斤八斤多赚那几十文省事吧。吴正林说，这次先买四百斤的，你看这一来二去也算是老主顾了，我们哪儿都没去问直接就到这里来了，您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叶静客也跟着点头道，是啊是啊，你们铺子油好众所周知，我们买着也放心，不妨跟您直说，我们以后要用的油只会比现在多不能比现在少，价格这块要是谈好，以后咱们来往只会更多，不夸张的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您好好考虑考虑……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的倒是天衣无缝，不得不说叶静客帮腔帮的确实不错，不像上次那般直接砍出个低价，而是用长久的合作和大量的买卖来诱使掌柜的妥协，知道上次自己惹了笑话，她这次可不是打没准备的仗，让叶静楷帮她打听了附近几个县城的油价，也问过像是桐子和芝麻这种榨油的原料的价格，在文献中找出这些作物的出油率，大概就能估算出各种油的价格，可能实际成本跟她算的有些出入，但到底心里有些准备，倒不至于被掌柜的一两句这个贵了，那个欠收，油没涨价就烧高香之类的话给糊弄住，如果不是怕麻烦，她什么油榨不出来？直接从农户手里收购粮食，又把握又省钱，可烧墨的事情还没捋顺，摊子不宜铺的太大，如果为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牵扯了精力，这墨得猴年马月才能制出来，她得以大局为重，所以才在这里降价。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做的准备又周全，三个人硬生生的磨了半个时辰的嘴皮子，终于每斤油省下四文钱，不要小看这四文，这次要买四百斤，一下就能省下一两六钱，能买好几百个馒头，能送遍整个县城的乞丐，花瓣起码能张开一大块，更何况这几四百斤油只能烧几天，账仔细一算是很恐怖的，要怎么说不管是过日子还是过生意，都要精打细算才行。
油铺的掌柜的牙花子都快嘬疼了，上次买油的时候这小姑娘还傻愣愣的样子，买了那么多油抹了个零头就高兴的不行，这才几天啊，嘴皮子功夫一下子变得厉害起来了，一直咬着不松口，榨油的原料的价格门清不说，说起各种籽料的出油率还头头是道，说什么都糊弄不了，一直就听他俩说话了，他都插不上嘴，油这种日常食用的不像是布匹有多高的虚价，每斤便宜四文真是让了大利了，真就是看他们一下买的多才肯降这么多，否则谁愿意白忙活啊。
秦少年一直站在旁边听他们三个你来我往的讲价，这种事情他真是帮不上什么忙，看到那掌柜的答应给便宜叶静客高兴的样子，心里十分的不解，这姑娘在帮助别人的时候拿出来几两银子都不带眨眼的，他搬去村子附近住之后，吃喝上非常的精心，虽然都是些家常的东西，不过农家里可没有谁家天天鸡蛋炖鸡的吃着的，都是得花钱买，这么个大方的人在这种地方认真的计较起来，真是让他没法理解。
心里不解不妨碍干活，不用铺子里的伙计和吴正林插手，一百多斤一桶的油秦少年单手提着根本不费劲，原本瞧着他断臂心生怜悯的小伙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两只手拎着都直不起腰来，这、这人可真是太厉害了……
油烟墨的事情叶静客还想着能多保密就保密，所以婉言谢绝了掌柜的主动送油，找了个车，吴正林跟着油先回去，她和秦少年去买馒头，接着去走街窜巷。
不知道是她这两次来县城的动静弄的太大，还是脸实在是太好记，那些乞丐见到她并不陌生，不像之前那么瑟瑟缩缩的了，大多会冲她感激的笑笑，看到那些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的干巴巴的笑容，有讨好也有羞赧，叶静客的心情很复杂，据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这些人大多是老弱病残，没有劳动能力又没有家人，只能靠乞讨过活，食不果腹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除了饥饿以外，天气和疾病是更能威胁性命的，城外的那个破庙装不了这么多人，冬天的时候很多面孔可能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样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有一天算一天，那些人的眼睛里除了等死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即便他们得到了今天的食物……
她的行为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受苦的人依旧在受苦，饿肚子的人下一顿依旧没有着落……虽然心口的热度起来了，叶静客也高兴不起来，每次都是这样，她明白症结的所在，但却无能为力。
走了两趟了，哪里是乞丐的据点叶静客心里也大概有个数，在县城里发了二百多个馒头，才用了一个多时辰，临近晌午，越发的热起来，春种之后到现在好几个月就下了一场大雨，还有两场刚湿了地皮的小雨，可想而知得有多么的干燥，怪不得这里能种的庄稼就那么几种，这么干旱庄稼能活就是好样的了，想要好收成，真是有点难。
中午最热的时候，叶静客和秦少年两个人找了个地儿一人一碗面把中午饭给解决了，吃完饭，俩人又去买馒头，去城外破庙走一趟，然后差不多就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