笤帚这东西平时村里的妇人很多时候用来打自家调皮的孩子的屁股的,那么多支棱的穗子和秸秆哪能往脸上招呼啊,脸不得被扎废了,要是碰到眼睛可就完了,眼看着扫帚在温氏脸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细小划痕,还有不少断掉的半截木刺扎在伤口上,冯氏抬起扫帚还要使劲往下砸,而温氏好像被打傻了一样跪在那里一动不动,隋氏真是被冯氏的狠劲吓到了,什么都不管了,一边去抢笤帚一边扯着嗓子喊,“嫂子,你快跑啊,救命啊……”头一次看到下手要把人往死伤残里整,隋氏吓的嗓音都变了,嗷嗷的叫着,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
隋氏真是害怕了,教训归教训,打也罢骂也罢,哪有下手这么狠的,她这么着急还有一个原因,叶静楷几次山上都来她家拜托她们照看一下温氏,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有这个意思,怕他们不在的时候,冯氏和程氏他们上门无理取闹,当时她还想呢,既然都搬出来不在一起住,哪还能穿过三趟街过来找茬呢,虽然心里这么想,还是应下了,现在看来叶静楷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她庆幸自己今天过来了,要不然恐怕得闹出人命,天知道冯氏怎么对自己的儿媳如同仇人一般。
其实冯氏这次过来主要的目的不是要泄愤,只是瞧着温氏这张脸就忍不住了,之前还以为他们一家被赶出去之后吃糠咽菜天天以泪洗面,想着哪天上门瞧瞧她们娘几个的惨样,心里好舒坦舒坦,谁成想人家不声不响的赚了钱,一想到家里的铺子没了,她手里的地也少了一半,知学躺在那里人事不省,她整天整天的闷气生不完,而温氏这个倒霉催的天天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心里的邪火都快把她烧死了,脑子里早就忘了是做什么来的了,正好那三个碍事的小兔崽子不在,在她手心里的温氏可不是她想揉就揉想搓就搓,血往头上冲,忍不住就动了手。
在冯氏眼中,媳妇嫁到自己家门就得守规矩,长辈不顺心的时候媳妇挨打受骂是正常的,她年轻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的媳妇都是这样的,服服帖帖规规矩矩,哪像现在有些人家的媳妇竟然敢骑到老的上面,她就不想惯下这个毛病,本来就因为自己侄女病死没多久儿子就续弦心里不痛快,偏偏温氏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顶顶看不上这种娇气的,温氏刚进门第二天就让她跪着开始立规矩,可是知学老是过来胡搅蛮缠,那个短命鬼也一副不耐烦的说家里从来就没这个规矩,你这个当婆婆的就不能好好享福少操这些没用的心,立威头一次就这样不了了之,之后在儿子百般庇护下,她几次想要把温氏的威风煞一煞都无疾而终,弄的整个家上下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无理取闹一般,再加上那个短命鬼为老不尊,一气之下她便带着叶静荣和叶静月回到了凤栖村,从打温氏进了叶家门开始她便看不顺眼,只是这十多年不在一起住着也就忍了,现在人就在跟前,那些替她说话的人也都不在,十多年才找到这么一个好的机会,冯氏红了心想要发泄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气,自然一下手就是往死里打,两下下去温氏的脸就没有好地方,她看着心里恶毒的想,要是这么直接打死就好了,她最大的一块心病就被铲除了。
叶静月不想把事情闹大,不过看到那贱人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挨打,心里生出几分扭曲的快感,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没有上前拦着,如果不是这有外人,她都恨不得上去补几下,她恨眼前这个女人,恨她抢走了爹,恨她无家可归,繁华的京城呆不下去只能留在凤栖村这个又穷又苦的地方。
“打死你个小贱人,扫把星!自从你进了叶家门就开始倒霉不断,知学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三娘,放手!别打了,别打了!嫂子,你快走啊……”
冯氏和隋氏两个人一个要打一个要拦,在东屋里撕吧起来,冯氏打红了眼,另外一只手在隋氏身上猛抓了几把,隋氏忍着火辣辣的疼就是不松手,就在俩人纠缠不休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听到有人进来,有些支撑不住的隋氏索性大喊起来,冯氏恨她坏自己的事,也发了狠,一胳膊肘子就怼到隋氏的心口,“你个贱人,咸吃萝卜淡操心,让你多管闲事!”
隋氏一吃痛,手就松了,没了钳制,冯氏放开手脚扑上去就冲着温氏去了,这个时候就听身后的门口一声断喝:“住手!”
从声音听出来了来人的身份,冯氏身形一顿,心里的不甘心却占了上风,手里的笤帚没停下来,手腕使劲向下压,笤帚带着一阵强劲的风使劲抽了下去,听到门口动静的温氏恰好抬起头,眼睛对上婆婆仿佛淬了毒一样的眼神,那冰冷恨之入骨的神情让她身体猛的一抖,下意识的便伸手护住了脑袋,然后手背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
冯氏死性不改还想继续,手还没抬起来,笤帚就被人抽走扔到了一边,手臂好像被铁钳子夹住一般,半分都动弹不得,转头看到叶正清那张气愤的脸,冯氏恨恨的扭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温氏,心里颇是遗憾,这个贱人今天真是好运气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