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涵并没多想,抓着东方哲的衣襟,翘起脚尖,冷不丁地将碗药撞到他嘴边,“东方大夫,你喝不喝?”
这简直就是逼人吃毒。
可诡异的,整个屋内,竟然没一个反对,就连凌翰辅,说当没看见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冷漠如故。
“我喝!”
东方哲一副视死如归之相,抓过碗来就喝,哪知凌涵却要亲自喂他,他只好张开嘴,凌涵便将那药细细哺了进去,俭朴得没有浪费半滴。
冲口满鼻子的苦药味,东方哲吞完药,大义凛然地想,只一碗药,石粉吃一两次还毒不死他,凌涵这小子,不过是狗仗人事!
他吃完了药,看到凌涵还依在他身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干干净净地望着他,说是看着他,又好像是透过他在看些什么,东方哲依稀在那双眼睛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自己的那张脸,可后脊却不自主地窜上寒意……
东方哲猛地一把推开凌涵,感觉到他瘦弱的身子在自己的掌中一触即分,带着凌涵特有的干净气息,莫名地,东方哲古怪了下。
凌涵被推开,深深地垂下眼帘,仿佛在思索什么。
“世子?”蒙贤在旁提醒道。
这时候凌涵才发现,自己也该走了,他与凌翰辅擦肩而过,身形微顿,噙笑轻喃,“大哥好生将养,以后的路……长着呢。”
凌翰辅面上的肌肉一瞬间僵硬,仿佛被毒针刺了般,强自压抑而痛恨万分,他陡地扭头,恨痛地盯着凌涵离去的身影,那渐渐长开的少年的身子,此刻俊秀挺立,仿佛青竹一般,隐隐秀着卓约的英气感。
凌涵匆匆回到但故院,跑到书房,找出一张纸来,要蒙贤磨墨,他执笔,在纸上很快书就一张扭曲的图案。
蒙贤不知道他这么急是因为什么,可看到那张图案后,蒙贤不敢相信地颤声问道,“世子这个……你怎么会画这个?”
“你认识这东西?”凌涵抿唇,冷冷地睨着他。
蒙贤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摇摇头,有些语不成句地说道,“打仗的时候,我们经常会,会被他们袭击,他们如狼似虎,如魔似魅,他们……很厉害……”
“这是什么?”凌涵紧迫问道。
“是北面胡人的,可是他们又不属于胡人,他们很神秘,我们一直不是其对手。”这时候蒙贤仿佛从噩梦之中清醒过来,瞪大眼睛问道,“世子,你怎么会有这图案,你从什么地方看到的?”
凌涵冷冷一笑,脸上的神情一下子空白,说道,“刚才,我从东方哲身上看到的。东方哲这个人,很神秘。”
他说着将纸交给蒙贤,嘱咐道,“你去,把这东西交给四大将,让他们查清楚。”
蒙贤领命出去,不多会又敲门,凌涵道一声进来,就见德胜小心翼翼走进来,禀道,“世子,刘大人来了,他让小人问您,药膳喝完了没?”
凌涵一听,愣了愣,旋即想起来了,若非刘澹送来的那药膳之中的那张字条,他还不会怀疑如梅,甚至是周姨娘。看起来这个人是要好处来了。
想罢凌涵一笑,扔了笔大步而出,扬声说道,“准备好酒好菜,我要好好款待刘大人!”
“可是……”后面的德胜迈不开步,有些为难,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凌涵斥道,回头瞥了德胜一眼,掩饰不住眼底的厌恶。他忘不了死前的一瞬,他在井底,被德胜的声音唤起,他清醒过来,他应声,然后德胜让人将他从井底拉上来,然后那巨石带着万箭攒心,将他最终碾为肉泥。
前世,德胜背叛了他。
凌涵觉得心头阵阵发寒,紧紧捏着小拳头,才能止住自己不发作。
面对曾经的自己,他总是会糊涂一阵,弄不清楚,为什么人类可以表面笑眯眯的,转眼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人为什么要这样阴险,为什么要这样自相残杀。
德胜不知道世子为何突然这样激动,那微微抖动的双肩证实,他一定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令他难以忍受的可恶的事情。
于是德胜小心而揣摩着说道,“刘大人他……带来了一条古怪的……狗狗。他说是要送给世子您的。”
德胜的话并没起什么作用,凌涵闷声离了书院,朝前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