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福低低一句:“师兄能解释清楚?”
吴长青一噎,抿嘴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正是连他都想不明白,才会拿出来给那姑娘难堪。
他就不信了,连他都想不通的事情,一个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没关系,我们解释不了无所谓,反正千百年来都这样,没进步不可耻。”吴长青压低声音道:“只要她答不出就好了,这样大家就能明白,什么神童,什么天纵奇才,统统都是骗人的!”
徐天福不置可否,他看着自家女儿求救的目光,一眼扫过场上求细解的众人,缓缓道:“婴语说的模糊了,我仔细研究过这样的情况出现的情形,发现一个问题:这些以低于成本价格出售仍旧获利的产品,通常是和另一种产品一同生产的。因此,我猜测,他们之所以能获利,是因为成本变低了——另一种产品,承担了本该由它承担的成本。”
外人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田蜜眼中光芒一闪,却是诧异的看向徐天福。
她不得不承认,徐天福不亏是人人都称赞的大算师,不依靠任何前人的归纳总结,竟然能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许是她眼神太过明亮,一直作入定状的徐天福,竟然转头向她看来。
徐天福看着众人仍旧困惑,却不好意思出声质疑他的神情,心下暗暗一叹,对田蜜道:“田姑娘以为,老夫说的对吗?”
徐天福不是在逼问她,而是在正正经经地征询她的意见,因为他面容严肃认真,声音平缓直接,眼睛更是专注。
众人随之将视线落在田蜜身上,只因为全都看懂了这个眼神。
行内泰斗般的徐算师,竟然在征询田姑娘的意见,这是不是说明,田姑娘不止是能算,在账务方面,也是个中高手?甚至高到连徐算师都虚心求教的地步?
那可是徐算师啊,是账行的会长,是让所有账房打心眼里敬重佩服的徐算师啊!
这个冲击不小,众人缓了许久方缓过来,而那些前来打探状况的仆从,已经飞一般地溜出去报信了。
不能问严肃的徐算师的话,可以问亲和的田姑娘。
便有人轻声开口:“田姑娘,低于成本出售,真的能获利吗?”
“是啊,真的可能吗?”
“请您为我们解惑,让我们弄个明白,别这么云里雾里的。”
田蜜站起身来,对众人微笑着点头,清清脆脆的声音,干干脆脆地道:“这位兄台说的这个问题,在新法中,被定义为产品决策问题。”
那身形高大的男子下意识的看了吴长青一眼,一种不妙的感觉直袭心头,僵硬问道:“产品决策问题?”
“对。”田蜜点点头,笑容舒适地道:“准确的说,应该是产品决策中,亏损产品是否应该停产的问题。”
见她如此言之凿凿,且条理清晰,众人不自觉的要去相信这听起来荒谬的事情:低于成本销售还能盈利,已经亏损的产品还需要考虑是否该停产。
众人皆皱眉看着她,实在不可想象,已经亏损的药品,竟然还有继续生产的必要,这不是在浪费资源浪费经历浪费银子嘛!
可是,这么天方夜谭般的事情,他们现在,竟没法大声反驳回去,反而是期待于她即将给出的解释。
田蜜不负众望,不掉人胃口,也不买关子,而是面带微笑,目光平视众人,开口道:“在解释为什么亏损药品可以不停产前,请允许我引入两个成本概念,他们分别是固定成本与变动成本。”
此言一出,众人下意识地皱眉:固定成本?变动成本?这是什么?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心头疑惑重重,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插话,全都正襟危坐地看着她。
“固定成本,是指在一定范围内,我们增加产量,而成本并不随之增加的成本。比如,我们的生产设备——炼丹炉,丹炉就放在哪里,无论你每天用不用它,用它多少次,一次炼多少丹,每月它都摊销那么多折旧费,不会有所改变。”
有例子在,大家理解起来就简单了,纷纷看着她,点头表示听懂了。
见大家都点头,田蜜便继续道:“而变动成本则相反,它会随着产量的增加而增加成本,比如,我们炼药所用的药草,炼制的成药越多,所需的药草便会越多。”
众人继续点头,纷纷恍然道:“的确如此,看来即便是成本,也有不变的成本和在变的成本的区别,以前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说这话时,目光不禁往左边同样恍然的账房团体瞟去,看得他们一阵脸红,无地自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