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五月初七大婚之日,她如个木偶般被喜娘们按到妆台前开了脸,上了厚厚的新娘妆,换上绣了鸾凤合鸣的大红嫁衣,带上嵌满各色宝石的凤冠之时,神色还是愣愣的。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将身上这些沉重的东西统统都摘下去不嫁了,然后跑得远远的。
可念头才刚一升起,朝瑰公主和镇国公夫人便携手来到她身前了。
朝瑰公主从宫女的手里接过一碗汤圆,用白玉勺子舀起来喂了木婉薇吃了一口。镇国公夫人连忙道,“薇儿,不要咬,直接咽下去。”
这一口寓意很大,既是象征着团团圆圆,又意味让新娘嫁到婆家去后不忘父母哺育之恩。
木婉薇连忙将咬在汤圆上的牙齿移开,把那颗汤圆含在了嘴里。
朝瑰公主一笑,将守在身侧的一众宫女嬷嬷都打发出去后,和镇国公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了木婉薇的身侧。
朝瑰公主看了镇国公夫人一眼,低头对满眼紧张的木婉薇问,“薇儿,我前几日同你说的话,你可是都记得了?记得一定要把白喜帕垫上,这个很重要,万不要闹出笑话……”
镇国公夫人忍不住乐了,“可定要记住了,你纤雪姐姐就闹了笑话……”
柳纤雪大婚之日,在同叶元洞房前要求先比武,叶元赢了她才许他靠近。叶元这辈子就这次同柳纤雪比武时赢得快,五招内就把柳纤雪压床榻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记得白喜帕那回事儿。也就叶元家中的长辈都在边关,不然只怕柳纤雪少了几次训斥。
木婉薇含着咽不下去的汤圆,红着眼圈对朝瑰公主和镇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朝瑰公主同她讲了行房的那些话,她还不会如此紧张。她已经和江顼有过夫妻之实了,又如何能在那白喜帕上留下落红?
想到这个,木婉薇就想大哭一场,在心里把江顼凌迟了一千八百遍,然后拿着那些碎肉去喂猫。
如果江顼留着她的清白到洞房这一日,何苦她现在愁的做立不安。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江顼不碰她,她是不会同意嫁给江顼的。
镇国公夫人见木婉薇落了泪,用帕子帮她按了按眼角,笑了,“别紧张,也就那么回事。过了一两次就好了……”
木婉薇有苦难言,努力不去想行房和落红的事儿。朝瑰公主又笑了,起身出去将喜娘嬷嬷们都唤了进来忙碌。
过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外面传来震耳朵的喜炮声。宫女来报,新郎已经来接亲了,几乎是同时,守在外面的喜娘来进来催妆。
一连催了三次后,朝瑰公主亲手把大红的喜帐盖在了木婉薇的头上,同镇国公夫人一左一右拥促着踏出了房门。
木婉薇只看得见满眼的红,红得让人的心里生起各种对未来不确定的不安。在朝瑰公主的指令下,她向前轻轻一趴,趴在了柳景盛的背上。
从盖头的缝隙里,木婉薇看到了无数人的裙摆袍摆,有出来进去的奴才的,也有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的。
待木婉薇趴稳了,柳景盛双手一用力,将木婉薇背了起来。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把木婉薇背到了八抬的大红喜轿上。
木婉薇在喜轿之中稳稳的坐下后,用手扶住了轿壁。镇国公夫人曾说过,坐上了喜轿后不能动,什么说头她忘记了,总之是习俗,动了不好。
鞭炮声震耳欲聋,木婉薇根本听不清礼官在说什么。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隐约传来一声‘吉时到’后,八抬喜轿稳稳的被抬起了。
江顼身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前方引路,大红喜桥随后,喜轿后,跟着的是送亲的柳景盛柳景瀚兄弟和由镇国公夫人和朝瑰公主用了近半年的时间备下的一百二十四抬的丰厚妆奁。
木婉薇坐在喜轿里不知外面事,只觉得轿子行了在喜乐鞭炮声中行了许久行久,最后停下了。
隐约中,听得礼官唱了声句什么,随之喜轿颠了三颠。
还好木婉薇早就有了准备,才没被颠得动了地方。
按着嬷嬷事先给她的事宜单子上,接下来便是喜轿被抬进安庆王府的大门儿了。
可就在这时,外面的喜乐鞭炮声却突然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木婉薇觉得是自己的耳朵被聋了。
直到听到小声的嗡嗡声传来,她才确定自己的耳朵还是好的。
坐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也不见轿子动,木婉薇实在忍不住了,她抬手将喜帕掀开了一个小角,又把喜轿的窗帘掀起一个缝隙……
人头攒动的安庆王府门前,她见一个身着粉红色嫁衣,盖着喜帕的女人,撂起裙摆跪在了她的喜轿之前。
然后,耳侧隐约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柔弱声音,“妹妹,给姐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