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宝生挠了挠头,满脸愧色,“您这不是拐着弯儿的骂我嘛。我就半个月没过来请安,您至于嘛。”
“怎么不至于?我如今这个日子,都快被肖长福挤兑死了,你再晚点来,就等着给我披麻带孝钉棺材板吧。”
阮宝生让郑长春说得心酸,他这几日都忙着照顾平喜,也的确是疏于走动,因此干脆低着脑袋,任由郑长春骂他。
郑长春数落一阵,气也消了,让阮宝生坐下,细问他干什么来了。
阮宝生忙把阮云卿的事说了,又道:“我们这也是被逼得没辙了,才来求您帮个忙。小二再在这宫里呆着,难免不遭毒手,肖长福那个奸佞小人,前日还拿平喜要挟小二,说他一日不从,就决不放过他身边的人。师傅,您怎么也比我人面广,您给小二换个地方当差吧。”
郑长春端着茶碗,半晌无语。他从阮云卿进门,就猜到了阮宝生的来意。他这个总管能当到今日,可不是随随便便大风刮来的,要没个两下子,皇后也不至于到如今都对郑长春忌惮三分,在他知道了那么大的秘密之后,还能留他这条命到现在。
眼下郑长春虽在皇后跟前失了势,又被肖长福趁机夺/权,可过去积攒的老底儿还在,要说帮阮云卿换个地方当差,他还是办得到的。
话是如此说,郑长春却不想帮他,就算阮宝生是他从小带大的,他也不能为了他去冒险。
肖长福向来霸道,因此他看上阮云卿的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这丽坤宫里除了皇后,怕是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郑长春不想淌这个浑水,他若真帮阮云卿换了差使,肖长福那个疯狗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发癫耍横乱咬人呢。
他冒不起这个险,如今的情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他整日小心谨慎,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按兵不动,不是因为他斗不过肖长福,而是皇后那里,已经不再信他了。就算逼走了肖长福又有何用,皇后不信他,自己也很难在丽坤宫立足,倒不如像如今似的,把肖长福这个活靶子立在前面,他老老实实的装个可怜,这日子还能安安生生地过下去。
别以为离主子越近就越好,要知道伴君如虎,主子就是主子,他就算再拿你当心腹,也不会把心里的心思全都告诉你,你知道的事越多,主子那疑心病也越重,隔了一层肚皮,谁也摸不透彼此的真心,哪天真算计起来,昔日一同做下的歹事,就成了悬在奴才们头顶上的利刃,所谓秘密,还是没有人知道的好。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这个心腹奴才的小命儿也就悬了。
郑长春思虑许久,还是推拒道:“这事不成。”
阮宝生当时就变了脸色,他急问道:“师傅,您若说不成,这宫里可就没人能帮我们了。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您儿子跟肖长福死磕,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么?”
郑长春把茶碗往桌案上一掼,拍案喝道:“你放肆!你跟谁大呼小叫呢?没点规矩!”
阮宝生不敢言语,赌气拉了阮云卿,转身就往外走,“算我白来了。看来这人果然是不能吓,被吓了一回,那胆子都吓破了,听见肖长福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这也难怪,您如今这个岁数,也是不能再受什么惊吓了,万一吓出个好歹,那我可不孝了。”
郑长春又气又笑,指了指阮宝生,一巴掌拍在他脑袋顶上,恨道:“行啊你,跟师傅还使上激将法了!”
阮宝生护着脑袋,也憋不住劲儿笑了起来,“师傅,求您还不成?”
郑长春又沉了脸。这事说白了,就是为了阮云卿,真不值得他跟肖长福起正面冲突,可阮宝生来求他,说得又如此可怜,他这徒儿他是知道的,嘴上坏点,人却是个死心眼儿,又特别护短,凡是他认准了的,他都得护在自己翅膀底下,也不管自个儿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郑长春一个劲儿的摇头,人也犯了难,帮吧,实在是不值;不帮吧,又狠不下心驳徒弟这个面子。
正在为难之际,忽听阮云卿说道:“郑公公也别为难。小的有一计,可助您除掉肖长福,重得皇后重用。只是不知道,您可愿一试?”
郑长春吃了一惊,猛的抬起头,直盯着阮云卿。阮宝生也吓了一跳,从阮云卿提出要见郑长春,到来时的路上,这话阮云卿都没跟他提过一个字,此时听见,真跟白日听鬼哭似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