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早就忘了,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蔡文蕙的手捏得紧紧的,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
程悦突然附过身来低声道:“表姐,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床上,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之际,是不是反复回忆当时的细节来着?我是怎么亲你的,怎么抱你的,又是怎么……嗯?”
蔡文蕙的脸快要烧起来了,她是回忆过的,只不过在她回忆的时候,把程悦换成了程翊。她希望那天的人是程翊,要是她当时遇到了他,该有多好。
“啧啧,”程悦摇摇头,“表姐真是心口不一呢,表姐这么晚了叫我来饮酒,是不是想重温旧梦啊?表姐但有差遣,表弟莫敢不从,就是表姐以后和我大哥成亲了,只要想我了,给我递个话,我定然想法子让表姐满足。”
“你!真是……”蔡文蕙刚想骂他无耻,竟然还想着在自己成亲后再续前缘,自己可是他的大嫂,想到自己今晚的目的,硬给忍住了,怕程悦继续纠缠,她唤了司琴进来,使了个眼神,“司琴,你给表少爷斟酒。”
司琴是蔡文蕙的贴身大丫鬟,知晓她一切秘密,对今晚的计划也是心知肚明,闻言执起酒壶,笑吟吟地说道:“表少爷,奴婢给您斟酒。”
程悦看看蔡文蕙,又看看司琴,笑道:“好啊。”
程悦酒量很浅,没多会儿就醉了,右手摸着自己的左手,一副着迷地神情,“小、小美人,嘿嘿……”
蔡文蕙放下手中的酒杯,嫌恶地瞪了他一眼,示意司琴继续给他灌酒,又是几杯下肚,程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司琴放下酒壶,忐忑地看看蔡文蕙,“姑娘,您真的要……,要是让候夫人知道了,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她和自家姑娘在会宁候府住的时间几乎不比在蔡府少,深知候夫人是如何疼爱自己这个小儿子的。
蔡文蕙坚定地说道:“姨母不会知道的。”这府里她住了这么多年,很是熟悉这里环境的。
程悦险些从桌子上滑下去,司琴一把扶住他,“姑娘,要不您再考虑一下,现在,老爷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再和候夫人成了仇,姑娘连个可依靠的人都没了。”
“怎么没有可依靠的人了?表哥就是我终身的依靠,还有宫里的蔡淑妃,那是我的亲姑母。”说到蔡淑妃,蔡文蕙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也不知道表哥那日是怎么弄伤自己手腕的,养了两日,一点儿都不见好,淑妃让她临摹的笔迹,她根本连笔都拿不起来。“出嫁从夫,以后,我注定是要和表哥过一生的,所以,对我来说,表哥才是最重要的人,让表哥痛苦难受无法容忍的,我定要帮他除去!”
司琴自幼服侍蔡文蕙,深知她的性子,不敢再劝。
蔡文蕙看时辰已经不早了,和司琴一左一右扶着程悦,“表弟,我送你回去。”
程悦本该像程翊那样住在外院的,但是会宁候夫人孟兰却一直安排他在内院住,和蔡文蕙的院子隔着个大花园。
程悦踉踉跄跄,根本走不稳,蔡文蕙和司琴吃力地扶着他,走到花园中间的莲花池边,停下脚步,司琴放开手,前前后后地转了一圈,低声道:“姑娘,附近没人。”
蔡文蕙斥道:“还不快扶着他,沉死了!”
司琴的手有些抖,“姑娘,要不要再想想?”
“住口!”蔡文蕙朝着莲花池迈步,司琴只好跟上,程悦无知无觉,被她们扶着到了池边,蔡文蕙左右看看,给司琴使个眼色,两人一起用力,将程悦使劲一推,“噗通”一声,程悦应声落水。
程悦拼命挣扎,只是他醉得厉害,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连自己的处境都不清楚,只是凭着本能扑腾,呛了几口水,脑子更加糊涂了,不一会儿,就渐渐没了动静。
蔡文蕙甩了甩自己左胳膊,真是累死了,右手腕受伤,这下左手也要歇两天了,要不是用毒肯定瞒不过去,她真想把上次剩下的砒霜给他喝了,简单直接。
“姑娘……”司琴的声音抖得厉害,腿也在发抖,“咱们快走吧。”
“走吧。”蔡文蕙满意地点点头,这下没了程悦,表哥就不会时时想起她和程悦那天的事了吧,她要让表哥对着自己的时候心无芥蒂,这样两人才能幸福美满地过一生。
第98章
程悦死了。
清早打扫花园的粗使仆人发现了莲花池上浮着的程悦,吓得屁滚尿流一路高喊,会宁候夫人孟兰还没有起床,就被吵醒了。她贴身的刘嬷嬷已经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好两天了,这刘嬷嬷可是随着她陪嫁过来的,是她身边最贴心的人,知晓她的全部秘密,怎么会不见了呢?她越来越疑神疑鬼,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实。
“外面在嚷什么?!”孟兰没好气地坐起来,揉了揉额头,晚上没睡好,她有些头疼。
外面突然死一般的寂静,竟然没有人应她。孟兰更加生气,“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进来,她的脸白的像鬼一样,声音抖得都快听不清了,“夫……夫人,二、二、二少爷……出、出事、了。”
“他又闯了什么祸了,把你吓成那样?只要在咱们府里,他就算把天掀了,也不算什么大事。”这府里她可是当家的,谁敢为难她的宝贝儿子?
那丫鬟都快要晕过去了,“莲、莲花、池……落、落水……二少爷……落水……”
孟兰皱着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脑子嗡的一声,爬下床就往外跑,堂屋没敢露面的几个丫鬟见她只穿着中衣亵裤,袄裙鞋子一应皆无,披头散发地就冲出去了,吓了一跳,有的追出去喊“夫人,快停下,衣服、衣服没穿!”有的就赶紧进了内室,随手抽了两件衣服追过去。
孟兰养尊处优,跑得自然没有丫鬟快,几个丫鬟追上她,七手八脚地给她套上裙子,发现慌乱中只拿了斗篷,只好把一个丫鬟的小袄脱下来给她套上,又把斗篷围在外面,另一个丫鬟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给她勉强套上。
孟兰已经极度不耐烦,宝贝儿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她一把推开这些围着的丫鬟,朝着花园跑去。
莲花池边围了一圈仆从,个个都耸肩弯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程翊一身蓝色圆领锦袍,披着黑色的大氅,负手站在池边,星目在孟兰身上扫过,原来,听说家人在莲花池落水,她是这样的仓皇,连衣服都没有穿好。
孟兰根本就没看程翊,目光停在他的脚边,那里的草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已经蒙上了白布,这情景何其眼熟,可是,这个是她的儿子啊,她和自己的爱人生的儿子!
孟兰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一把掀开了那白布,入目是程悦肿胀变形的脸,“不——”孟兰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程翊垂眸,吩咐道:“送夫人回去。”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扶起孟兰,一个粗壮的婆子过来背着她,几个丫鬟护在一旁,把孟兰带走了。
孟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蔡文蕙则跪在她的床边。
“蕙姐儿?”孟兰猛然想起程悦来,翻身就要爬下床,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宝贝儿子就这么没了,她要再去看一眼,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几个大小丫鬟冲上来一起按住她,“夫人,大夫说了,夫人不能激动,要静养几日的。”
“放手!”孟兰拼命挣扎,“大胆,快放手,我要去找悦哥儿,他一定是闯了祸,在哪儿藏着呢!”
蔡文蕙一把握住她的手,“姨母,表弟已经去了,您要节哀顺变啊。”
孟兰定定地看着蔡文蕙,终于意识到,程悦真的死了,她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过了一个时辰,孟兰才悠悠醒来,见蔡文蕙仍旧跪在她的床前,无力地摆摆手,“蕙姐儿,你在这里跪着做什么,你走吧,我要去陪着我的悦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