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大好事,随着杂交水稻的普及,中国人会越来越远离吃不饱的日子。
王桂花就着叶悠悠的手看了一眼,“给翠姑写封信,把这事告诉她。”
“诶。”叶悠悠提笔去写信,把报纸上的消息给她抄了一遍。
时间很快滑到年底,翠姑写的信到了柳满红手上,再转给女儿。
叶悠悠打开看了一眼,“小湾村换村支书了,之前的石老实没有当上。”
王桂花嘴角一抿,“哦。”
新任的村支书也姓石,同样是村里的大姓,却和之前的石老实完全不一样。是个实干,又相对能够一碗水端平的。得了杂交水稻的消息,去镇上的时候,几个候选人里头,就他能说出最新的国家政策和消息,回头在村里一投票,稳稳当当就成了新的村支书。
柳满红一撇嘴,“该。”
石老实不能当上村支书,损失的绝不光是固定的工分。而是源源不断的消息,和知道政策后的便利。
一九七四年的新年,他们一家三口吃了团年饭,照旧是五套碗筷,照旧是看着大门外,会不会有一个叫柳满江的人,忽然推门而入。
“总会回来的。”王桂花失望之后,便是重新升起希望,“活着呢,只要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
“你们家悠悠真要读高中啊。”
“听说你们家悠悠成绩可好了,肯定考得上。”
“女孩子,早点出来工作嫁人才是正经路子。”
“读书也好,没准到时候也能考个正式工。”
关于叶悠悠考高中,邻居同事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柳满红统统无视,反正她的女儿要读书就读书,她又不是供不起。
“你这个年纪还能再找一个,早点让女儿工作嫁人,两不耽误。”
“别人托我来问第三回了,对方条件不错的,虽然是临时工,死了老婆,前头留下五个孩子,但是人品特别好。”
“你可千万别错过,正式工呢,要说找个黄花大闺女都找得,但人家说要找个会过日子的。喝酒算什么大毛病,男人哪儿有不喝点酒的。”
柳满红转正之后,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也多了起来。小姑娘有小姑娘那一茬儿的人选,象她这样条件不错离过婚的,也一样有大把人选。
妈和女儿都不介意她再婚,她试着迈了一步看看,结果又被吓了回来。
吓回来之后,便再也不肯迈出这一步。
王桂花也不劝了,“以前的人,都有一句初嫁随父母,再嫁自由身。更何况,现在是新社会了,随缘吧。”
“也是那些介绍人不靠谱,按理我妈又不挑剔人家工作,又不挑剔人家家庭,总得找个差不多点的吧,真是什么人都敢往面前划拉,我妈是想找个人过日子,又不是去给人家当保姆当出气筒的。”叶悠悠吐槽起那些介绍人来,真是一点情面不留。
柳满红听了只是笑,“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吃那么多年苦,就是前世欠了再多,也还够了。”
得了,结婚在她眼里直接成了还债。
叶悠悠也不劝了,来日方长,如果真没这样一个人出现,就让柳满红跟着她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这年头的人还是老思想,死老婆死老公的再找,比离婚的容易。只要是离婚,在一些老古板的眼里就是不正经的代名词,哪怕当事人觉得没关系,家里的老人还要站出来反对。
与其让柳满红一直这样受气,干脆先放一放。
“你好好考试,别听外头那个有的没的。”柳满红叮嘱女儿。
“放心吧,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呢。”叶悠悠根本不在乎,还是那句话,我吃你家大米了。
还说,那行,我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而读书,你有意见?人人都不学习,靠谁实现四个现代化,靠你这张大嘴?
没人再胡咧咧了吧,嗯,很好。
还没考试,辛墨浓已经提前从京城寄来了礼物,随着礼物有信一封。
怕路途太久,提早寄出,相信你的实力,保持平常心便可心想事成。说是不担心,还是担心她紧张,特意送了礼物提醒她,保持平常心。
一条碎花的连衣裙,淡淡的米白底色上,是清新的淡绿色小圆叶片,行走间犹如有一阵凉风拂过。腰间两条系带,在背后挽上一个大蝴蝶结,再配一双白色凉鞋,简直美的要飞起来。
“你都在镜子前头转了八百个圈了,赶紧换下来吃饭。”王桂花端了饭菜出来。
“来了。”叶悠悠换下裙子出来,王桂花还在叮嘱外孙女,“可别穿到学校里去,小心被批评。”
“我看厂子里也有人穿。”叶悠悠嘟嚷归嘟嚷,也知道现在最好老实点。
“怕啥,今年时兴大尖领子的衣裳,我看厂子里好多干事也穿,也没见人说什么奇装异服。”柳满红刚从卫生间里洗了手出来,笑着附和道。
王桂花的恐惧比他们俩更深刻些,“小心驶得万年船。”
“知道了姥姥,我不穿,过两年穿的人多了,我再穿。”
“对,就得随大流,不要标新立异。”
中国人爱随大流就是这么来的吧,叶悠悠在心里嘀咕着,却不敢说出来。
辛墨浓除了这条裙子,还给寄来了好几块衣服料子,一块白底带着小红樱桃的碎花料子,一块粉底带白色小花瓣图案的料子,都是做短袖衬衣的,另外还有两块纯色的布料是做裤子的。
信里写的清清楚楚,裙子是他觉得她穿一定好看,才买来的。虽然现在穿不了,但是挂在衣柜里欣赏想必心情也是愉悦的。
“说的没错,女人看到漂亮的衣服所产生的那种愉悦感,是任何事情都代替不了的。”叶悠悠把折好的裙子抱在怀里,忽然想到,这可能是她新的人生里,拥有的第一条裙子。
叶悠悠搂着裙子傻笑起来,所以,他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买的吗?
老狐狸,只许把你的狡猾心思用在一个人身上,知道吗?要是让我知道,哼,叶悠悠扬了扬拳头,又把脸埋到裙子里,笑了。
王桂花抽了抽嘴角,镇定的从外孙女的房间门口路过,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去了客厅。客厅里的新沙发,是一个叫小冷的小伙子弄到批条搞来的,黑色的人造革表皮,里头垫的是厚厚的海棉,听说还有弹簧,坐上去一弹一弹的,可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