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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修尧神色温和地看着她,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接受司空影痕是悦阳公主这一事实,如果换做是从前,以他那狠毒的性子,恐怕会毫不留情将司空影痕杀了,可是现在,他在知道司空影痕是东楚公主后,心中只闪过一丝吃惊,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愤怒,他甚至潜意识里认可司空影痕的一切,不管她是谁,是什么身份,他都能接受。
在司空影痕之前,他对朝廷中人还是有一定偏见的,如果换做几年前的话,他或许真的会与朝廷为敌,满怀恨意的他极有可能倾覆了这东楚朝廷,但是在看清了玄天庸的行事作风后,就像司空影痕所说,慕家人身体里流淌的血液让他渐渐醒悟,慕家世代忠良,不能就这么蒙受不白之冤一直为世人诟病,如果他慕修尧弑君造反,那不就证实了慕家谋反这一罪吗,百年之后,他有何脸面在九泉之下面对他的父亲、祖父、以及慕家的列祖列宗们,他已经暗下决心,即便竭尽此生之力,也要为慕家平反,如今司空影痕已经与他坦诚相见,他也不愿再藏着掖着,有这样一名女子和他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向着共同目标前行,两个人相携而行,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思及此处,他缓缓说道:“既然你坦然相待,我也不会遮遮掩掩,虽然慕家灭门惨案发生时,我只有三岁,我早已记不清那时发生的事情,我记得的那天的午后,爷爷的一名亲卫带着我躲在菜市口旁,爷爷、父亲、伯父、母亲、我的兄弟姐妹,被绑在斩首台上,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将他们的头颅一个一个看下,鲜红的血液流满整个菜市口,最后他们的尸体被扔到乱葬岗,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斩首,我就像傻了一般,想想喊一声他们,但是喉咙就像被卡住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之后我甚至失语一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像痴傻了一般,我被爷爷的亲卫拼死护送至东楚边境,在那里我遇见了我的师父玄天庸,不知为何,师父竟毅然收我为徒,还带着我四处求医,将我送至药王谷求医,医圣治好我的失语症后,师父将他全身武功传授给我,还不停地告诉我要报仇,要杀尽东楚皇室为我的家人报仇,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倾囊而授,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慕家被人陷害,满门抄斩,而我这个余孽只要利用好了会是一颗极好的棋子。”
司空影痕心疼地看着慕修尧,她知道慕修尧也是受尽困苦才能有如今的地步,却不知道他到底受过怎样残忍的磨练才会变成如今这副冷漠如斯的性子。恐怕慕修尧受过的痛苦不亚于她前世的一切吧。“修尧,”
慕修尧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表示自己无事,随即又说道:“我原本是一心想着报仇的,我恨透了东楚皇帝,我师父一直告诉我,当年是皇帝容不下我慕家,才会相信了这些人的诬蔑,将我慕家满门抄斩,而陷害慕家叛国的人就是太后,是他们母子两人狼狈为奸,意图除去慕氏,才有了那莫须有的陷害,我原本也是恨极皇室的,更有将皇室一举歼灭的意图。但是后来,我渐渐意识到其中的异常,慕家虽是百年世家,也是开国功臣,但是慕氏后人只忠于皇上一人,不会涉及党争,如果说得罪什么人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后所属的柳氏了,皇上幼年登基,政权一直掌握在柳太后和柳氏一族手中,那时候皇上已经及冠,太后应当还政于皇上,但是太后多年手握实权,要她将政权交还给皇上,她不定不愿意,柳氏一族因有太后在背后撑腰,行事张扬跋扈,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如果皇上一旦亲政,柳氏势必会遭到朝臣的检举,柳氏一族将不复往日辉煌,柳太后和柳元成姐弟深知这点,而那时候,以我爷爷为首的保皇派多次上表请求太后还政,我曾派人查过当年一事,当时我爷爷已经开始联合朝臣逼太后还政,当时双方已经势如水火,现在看来,是柳氏和太后赢得这一场胜利。我爷爷是这些朝臣的主心骨,太后不可能放过慕家,这才招致慕氏一族的惨案。”
司空影痕看向慕修尧,问道:“你查过柳家?”
慕修尧点点头,“没错,我不能一直活在别人告诉我的世界里,我要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用我自己的心做出判断。”说道这里,他用蕴含别样情绪的眼神看向司空影痕,似有些疑惑地说道:“令我奇怪的是,柳氏原本是获得胜利的,但是为什么最后皇上还是亲政了,而且太后为何会被幽禁于佛堂,一向软弱的皇上怎么会狠下心将他的亲生母亲关起来,原本风光无限的柳氏也在那时候开始没落。”
司空影痕闻言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问道:“你可有查过原因。”
慕修尧闻言好笑地看了一眼司空影痕,随即道:“我确实查过,查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这其中的疑点越来越多,有不少我意想不到的人都参与其中。如果不是证据齐全,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司空影痕好奇问道:“哦?连你也意想不到的人物,说出来我听听,也让我好好筹谋一般。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不是么。”
慕修尧瞥了一眼司空影痕,没好气得说道:“还跟我在这里装傻,你这人物,还不快把你的事迹说来给我听听。”
司空影痕干笑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不好意思道:“呵呵,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事情还是得从方才我说来你不信的事情说起,我从一出生就有记忆,那年冬天我才三岁,那天父皇和所有皇子公主都前往太庙参加祭礼,宫里只留下母后一人,等到我们回去后,她已经被太后以一杯毒酒赐死。罪名是与侍卫私通。”说到这里她痛苦地闭上眼。
慕修尧握住她的手,宽慰她道:“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司空影痕稳定情绪后又接着说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都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我母后是司徒家的女儿,自从被封了皇后,就一直被太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且我母后亦是支持父皇亲政一派,她代表的是司徒家,司徒家手握五十万雄兵,父皇有了兵权,要夺回政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太后的野心那般强大,她不会放任司徒家做大,所以拿我母后开刀,意在激怒司徒家,所以她故意制造一起莫须有的罪名陷害我母后逼得她自尽,随后又预备除去我和轩儿,当时轩儿一直由父亲的暗卫保护,因我是女孩,暗卫毕竟不能跟得太多,那个雪夜里,我被太后的派出的杀手逼出京郊,当时我为了保命跳下悬崖,幸运的是我落在悬崖的断层上,被路过的猎人救回,在那猎人的帮助下,我去了司徒府,几经商议,才有了众人皆知的提枪闯殿一事,外公手握兵权多年,又一向杀伐决断,当他怒斥太后与柳氏罪状时,御史台的御史纷纷上谏柳氏专横,太后专政,朝臣们受柳氏欺压多年,更是纷纷附和,父皇因母后之死本就恼怒柳氏,此番有了司徒家和朝臣的支持,他更是瞅准机会将政权夺回,只是柳氏和太后的根基极深,要将柳氏连根拔起极其困难,父皇便退而求其次,只夺回政权将太后幽闭,柳氏一族也被明升暗降,势力削弱不少,这些年来,以我外公、王太傅为首的朝臣们一直狠狠盯着柳氏一族,不让他们有坐大的机会。”
慕修尧点点头,朝廷之事错综复杂,要彻底根除一个势力不是那么容易,他又问司空影痕道“既然皇上已经亲政,你为什么还要离开京城,留在皇宫,没人能够对你产生威胁,你也不用离京过那颠沛流离的生活。”
司空影痕的笑容略微苦涩,她有何尝不想像一位公主一样生活,做堂堂一国公主,东楚皇帝的掌上明珠。可谁叫她心中执念太深,“我之所以离开皇宫也是有原因的,柳氏的势力未能连根拔起,我如果不做点什么,实在有愧东楚,母后的死给了我一个教训,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能力,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死在面前,我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我,我很不喜欢,而且柳氏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有齐王在,他们随时可以凭借党争再次夺回政权,轩儿是我唯一的弟弟,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他,所以我毅然离开皇宫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在日后的一切变故中,我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保护轩儿,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而不是像我父皇那样做一个傀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