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离九月的黄道吉日,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等过几日,再告诉元娘和大郎吧。顾衡体贴地想,让他们先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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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皇宫中,邺国皇帝刘子阳难得到了方皇后的坤宁殿中。
只是他是来发火的。
天晴日丽,刘子阳是满肚子怒火,他刚从朝堂上下来。
“简直是荒唐,”刘子阳不敢当着越来越气势迫人的儿子的面说什么,却是来方皇后这里找平衡了。
“都是你惯的好儿子,竟然这样目无君父,跟晋国联姻这么大的事都敢先斩后奏了!”刘子阳想起自己在朝堂上面临的尴尬,他不过责备了一句刘荣不该先斩后奏,竟然一半的文武大臣都在为刘荣说话,一小半的人则是装聋作哑,能为他说话的,竟然只有几个近臣。
太子的权势太大了。刘子阳心里发寒,他竟不知道刘荣什么时候拉拢了那么多的人。
“是不是再过几日,他就要弑父夺位了!”刘子阳愤怒地扬起手,可看着方皇后冷淡的眉眼,他竟然不敢落下去手,只能挥手扫落了方皇后跟前的茶盏。
方皇后节俭,地上只是光洁的洛阳皇宫原本就安装的金砖,并没有铺陈地毯。两个茶盏跌落下去就碎了一地,茶汤四溢。
刘子阳再踱步的时候,还不得不避开自己制造的碎瓷片,这个皇帝,可以说是当得略窝囊了。
可谁让如今刘荣掌着邺国最精锐的神武军,又有祭天的神迹在民间广泛流传,是以他是轻易动不得刘荣和方家了。
只是刘子阳毕竟是马背上的皇帝,手里也还是掌着忠于他的御林军的,又占了父子大义,他们父子之争,刘子阳还是占了上风的。
果然是恶月子,克父。刘子阳又想起了当年那个相士所说的,恶月五月出生的刘荣命硬克父,现在看来,这个儿子果真是来克他的。
方皇后淡淡地扫一眼落在地上的茶盏,声音平稳地让宫女打扫干净,重新上茶,这才悠悠地说了一句,“陛下多虑了。”
简直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刘子阳看方皇后不痛不痒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袖子走了。往后,这坤宁殿,请他他不也会再来了。
“娘娘,您何必这般激怒陛下,”方皇后身边穿着浅粉色衣服的宫女忧心忡忡,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踏足皇后的殿中了,后宫里孙贵妃可得意了。
今儿陛下又在坤宁殿发了这么大的火,孙贵妃可又要张扬了。偏生皇后娘娘性子温厚不与孙贵妃计较,那孙贵妃还以为是坤宁殿怕了她呢。
“他早就对我们母子不满了,”方皇后浑不在意,她兴致勃勃地拿起刚才放在一边的库房清单继续看起来,“这个白玉马我记得不错,寓意也吉祥,听说湖阳公主喜欢马,可以放进聘礼单子里。”
“娘娘对未来太子妃可真好,”那大宫女心里满不是滋味,原本她的妹妹是要给太子当司帐女官的,往后太子登基,司帐女官怎么着也是个美人。哪知道太子为了那湖阳公主竟然拒绝了皇后的安排,她的妹妹那么美貌的一个人,全家的期望,最后只能被皇后做主嫁给了一个侍卫。这样的际遇,与期待真是天差地别了。
也不知道那湖阳公主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呢,竟然迷得太子神魂颠倒。
“阿娘又给太子妃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刘荣一进来就听到了这句。
“一匹雕马,”方皇后看见儿子,脸上的笑容浓郁起来,不再是在刘子阳面前的平静无波了,“你瞧瞧,这里头可有中意的,我们再添些。”
刘荣是不会嫌弃自己的聘礼下得太多的,他毫不客气地拿过来,看着名字选了几样。
“阿娘,我听说他又来你这里发火了?”母子俩独自说话的时候,刘荣就问道。他所谓的父亲拿他不动,就只有来恶心他阿娘了。真小人行径。
“他也只能在我面前大小声了,”方皇后不以为意,早在她知道了儿子被人刺杀,险些回不来,而凶手却被刘子阳庇护着的时候,她就彻底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刘荣面色沉静,如果那不是他的父亲,他真想试一试,弑君篡位了。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方皇后一看儿子垂着眼不说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要坏了自己的名声。”自古弑父的君王都没有好名声,哪怕是圣明如唐太宗,玄武门之变始终为人所诟病,她不想儿子背上弑父的名头。
“儿子明白的,”刘荣答应了。终究是他的羽翼还不够丰满,不然他如何敢来阿娘面前耍威风,还纵容孙贵妃横行宫中呢。
“晋国可答应了九月成亲?”方皇后可是很着急着娶媳妇了,儿子已经老大不小了,都是在军中耽搁了,身边干干净净没有人就罢了,未婚妻都给刘裕当妾去了。
虽然那陆氏是刘子阳选的,她不是很满意,但是陆氏居然与刘裕有私,就很恶心人了。还好儿子因祸得福,听说湖阳公主可是个难得的行善之人,又于儿子有救命之恩,真的是个良配了。
“答应了,九月初十,”刘荣难得在母亲面前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还请阿娘多多费心了。”
“我儿的大喜事,我自然是要多多费心,”方皇后慈爱地笑起来,“你也给我多多努力,早日让我抱上个大胖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阿娘放心,”刘荣想着不久就可以娶上媳妇了,露出了个地主家傻儿子式的笑容。
可把方皇后惊到了,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