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即使硬着头皮往前走,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所说的荒岛并不远,而且小得出奇。从很近的地方,依然能够横着看遍岛的轮廓。
岛上郁郁葱葱的,的确木柴丰富。
受伤不严重、还具备行动能力的海盗们连忙在几个大副的安排下开始打磨斧头,准备砍伐树木——很遗憾,在新生号的船舱里只有几把生锈了的钝斧头。
“你是怎么晓得有这么一座小岛的?”安吉丽娜问尤利塞斯,要知道这么小的岛屿对大海来说,和一块礁石的区别并不大,不会有哪张地图费心标注这个地方。
“你确定想知道吗?”尤利塞斯摊开双手,他的表情里带着点深意,“如果什么都不清楚的话,对你来讲,这里就是一座普通的荒岛,最不值得注意的那种。”
尤利塞斯的语气,还有话中有话的讲话方式,都清晰地说明了一切。
“……这里就是人鱼岛?”
“对,安吉丽娜。不过既然你对弄清楚‘人鱼的眼泪’在你身上有没有作用没兴趣的话,它就是一座最普通的岛屿,负责给我们提供修船的木柴。”
安吉丽娜对尤利塞斯的记忆力十分信任,如果他认为是的话,那么肯定没有错。
……真是件怪事,许多次选择曾经摆在她面前,而安吉丽娜全部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否。可是奇怪的命运最终还是将她推到了这座岛上。
但此时让她心头一跳的是另一个原因。
“如果这里是人鱼岛,那么岂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吗?!”安吉丽娜不自觉地将嗓音拔得很高,“老天……那群西班牙海军还在找我们……”
尤利塞斯按住她的肩膀,“冷静点儿,安吉丽娜。他们找不到这儿的。既然那群傻家伙还在试图寻找藏宝图,就说明他们不清楚这个岛的具体位置——它的地理环境确实很特殊,周围四处都是漩涡,没有地图要绕进来可不容易。这里是他们肯定不会找到的地方,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修船。”
安吉丽娜紧绷的肩膀在尤利塞斯的说服下放松下来。
她得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而比起“这里不安全,随时都会再次面对战争”的说法,安吉丽娜显然更愿意相信尤利塞斯的说辞。
“不过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尤利塞斯皱起眉头,他额头上深深的沟壑足以夹死几只苍蝇,显然有些情况令他困惑,“他们显然是专程在对付我们……”
安吉丽娜连忙把她从和她对峙的军官嘴里听到的话向尤利塞斯复述。
“我想情报是在伦敦被泄露的。”她讲出自己的分析,“你说会不会是……”
安吉丽娜闭了嘴,因为她即将吐出的那个名字的主人正向他们走来。
“我很抱歉,安吉丽娜。”巴塞洛缪盯着新生号身上被砸出的一个个大洞,歉意地说,“这些令你很够呛吧?”
和新生号的不幸比起来,皇家幸运号简直正应它的名字——幸运过头了。当然,巴塞洛缪的队伍也死了不少人,可他的船只几乎没什么损伤,军舰的火炮口始终瞄准新生号。
……这实在令安吉丽娜很有理由怀疑这位黑色准男爵先生,否则的话,一艘船队里的两艘船怎么会遭遇如此悬殊?!更何况在伦敦的时候,他有很长时间都离开了队伍。
“不必道歉,巴塞洛缪,向我们开火的又不是你。”安吉丽娜装作随意地道,“我们还应该感谢你慷慨地让你的船员帮助我们修船呢。”
“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吗?相信我,我可不只是为了友情才这么做的,效率也很重要。”巴塞洛缪摸了摸帽子上的羽毛,轻轻扬起一点嘴角,这样的动作很随意,却使他看上去非常有礼。
安吉丽娜不着痕迹地观察他的神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她发现自己很难对巴塞洛缪·罗伯茨没有丝毫间隙了,尤其是在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谈不上多么坚固的情况下。
“对了……你们肯定这里是个荒岛吗?”巴塞洛缪忽然话锋一转,“刚才我在这座岛上简单地逛了逛,本来是想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充作补给的果树。不过,却意外地找到了这个东西……我想应该不是军队放在这里的,他们不会带这样的东西。但这儿也不像想象得那么安全,我们最好更警惕一点。”
他的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才拿出一样东西。
安吉丽娜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一朵花,一朵白玫瑰。尽管被巴塞洛缪放在胸口压扁了一些,可它依然是一朵新鲜的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