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南早就料到康乔的表情，可是，见到她的惊讶时，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痛，失去孩子的痛，他这个父亲也有着不输于母亲的同感。

康乔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此时这里已经真的空空如也，她的眼中聚满了泪水，却迟迟不曾落下。

看着这样压抑着自己的康乔，霍司南闭了闭眼睛，想要将康乔狠狠地抱进怀中，给她安慰。可是康乔却拒绝了他，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贝齿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好像只要一松口就会痛哭出声，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孩子……

康乔半靠在床上，微微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慢慢滑下，滴落在霍司南的手背上，几丝冰凉，几丝灼热。

霍司南握住康乔停留在自己腹部的那只手，低声道：“阿乔，孩子的事，真的很抱歉，如果想哭就哭出来，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康乔的痛苦和隐忍，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打在霍司南的心上，那尖锐的刺痛感又一次刺激着他的感官，想到那个还没来得及降临便已经逝去的孩子，他的心再一次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康乔闭着眼睛，仿佛世界一片漆黑，她想要放声痛哭，可是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真的失去了什么，可是却从心底里逃避这个问题，只是因为，她有些害怕，一旦知道了真相，她便跌落深渊。

可是，即便知道会如此，她又苦苦追寻着，不想要放弃寻找真相的理由，因为她可以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对于她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司南确实告诉了她真相，可是这真相如同包裹在剑鞘中的利剑，一被拔出，便会将人的整颗心都刺得鲜血淋漓。

霍司南紧紧握着康乔的手，他一向坚韧的眼睛中也带上几丝雾气，“阿乔，不要怪你自己，是我的错，如果我告诉你真相，如果我好好看着你，孩子不会这样轻易没了。如果你真的要责怪，就责怪我，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惩罚自己，好吗？”

康乔的沉默让霍司南几乎喘不过气，如果康乔能够哭出来，至少可以证明她能够将这件事放下，可是现在……

即便霍司南很了解康乔，也不能够摸准她的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康乔只觉得自己眼前有一道细细的亮光闪过，明明闭着眼睛，却还是可以看到。她甚至在耳边听到了孩子的笑声，轻灵的，带着几分孩童特有的天真和幼稚。

泪水几乎成串的从康乔的眼中不断落下，她固执地不睁开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去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

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得到霍母这样浓烈的恨意，夺走了茂茂，还不放过她腹中的孩子！

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这种恨意甚至在她知道霍母想要置她于死地之时都没有如此强烈。

她可以伤害自己，可是她却选择了用杀死自己的孩子来报复自己？康乔突然闭着眼睛大笑起来，这让一旁陪伴着她的霍司南瞬间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就真的那么恨我！”康乔苦笑着出声，“抢走了茂茂，杀死了我的孩子……然后呢！”泪水不断流下，打湿了被子，淋湿了霍司南的心。

他强势地将康乔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部，想要带给她安慰和力量，他在她的耳边不断地重复和呢喃，“阿乔，你不要这样，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定会！”

然而霍司南的誓言并不能够唤回康乔的神智，她此时已经堕入到完全的黑暗中，周围什么也没有，孤单，寂寞，凄凉，冷落，仿佛这个世界上最阴暗的气息完全将她的身子包裹，康乔呆愣愣地看着四周，霍母嗜血的双眼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大口张开的獠牙以及带着嘲讽的笑容让她感到一阵阵瑟缩和畏惧。

霍母对着她高声叫嚷，“康乔，你根本就是个贱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成为我霍家的媳妇，你不配成为霍家的人，更不配成为茂茂的母亲，我就是要带走你的孩子，这是你丢失茂茂应该获得的惩罚！”

“不……“眼看着霍母从她的腹部掏出一个婴儿，鲜血淋漓，孩子还没有长全，可是小手小脚分明已经分外清晰，康乔似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她试图从霍母的手中抢回孩子，可是霍母只是邪恶地笑着，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着康乔：“他再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