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月读命被小腿上毛绒绒的异样触感惊得瑟缩一下,下意识就往后缩了缩,他从没有见过宗珏这幅模样,完全收缩成兽瞳的双眸,唇角微妙而又危险的弧度,野干伸出舌尖舔舐过唇角,又舔舐过指尖沾染的血,在黑暗中愈发明亮的双眼之中带着让人惊悸的光。
月读命浑身的寒毛都炸开了,他也许此时此刻可以理解为什么宗珏会嘲笑他的技术糟糕,他甚至此时都在怀疑是否挑动欲求是野干的种族天赋,否则为什么只是被那毛绒绒的尾巴不经意地撩拨了几下,又被那双眼睛带着些许戏弄与恶意打量而过,被扫过的每一寸皮肤就战栗到滚烫,像是着了火一样烧得他浑身上下半点力气都没有。
“虽然说我没有跟雄性做过啦。”野干说话时喉咙里会发出咕噜咕噜仿佛嘶吼的低沉声响,他的眼神如同实质一样从月读命的脖颈的划过,如同刀锋一般刹那带起些许刺痛,“不过听我的同族们说,要把这里咬住才不会被逃掉呢。”
他的尾音从喉间划出时轻轻对着月读命的脖颈吹了口气,濡湿的舌尖紧接着划过,“因为会流血的缘故,有时候会被刺激得不小心把对方给咬死。”
“就像这样——”
月读命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叫声,又在刚出口的瞬间被捂了回去。
“嘘——嘘——”宗珏含混不清地说道,“我可不想咬着你的气管,那样不好控制力道。”
“放心,会像死掉一样快乐的。”
月读命恍惚间感觉耳边的声音都模糊了,他本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钳制住的,但是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尾巴就像一个巨大的火源烧得他浑身作痛,脖颈上的利齿似乎连他的生命都要吸走一样,血从伤口流下来,沿着脖子流到锁骨,又在锁骨扩散得到处都是。
疼痛到失去意识,又被引领着飘飘忽忽,眼前炸开无数幻象。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都距离他远到难以再被感知到,而所有的一切又好像都被放大的,一切的快乐与悲伤,一切的幸福与绝望。
所以他一时如在天国,一时又如坠地狱。
“啧。”
小狐丸微笑着一脚踢开门,“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无所谓。”宗珏松开月读命的脖颈抬手小臂擦过脸上沾到的血迹,随手拢了拢身上已经跟破布没两样的襦袢,“反正也没真准备做。”
就野干那干起来能直接把对方咬死的粗暴交配方式和能持续好几天不停的持久度,真在这里做起来可不是什么风流轶事而是货真价实的惨案了。
毕竟宗珏也不能保证自己在情欲之下能全程保持冷静不被兽性冲昏头脑。
“这孩子青涩得很,随便撩拨两下就不行了。”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尾巴从月读命的衣摆下抽出来,野干打着呵欠把发泄过后软绵绵的月读命推到一边用衣袖擦擦尾巴尖,“我去洗个澡,你收拾一下这边。”
比如流了一大滩血宛如凶案现场的床单,比如被撕得不成样子的枕头,再比如床上那个脸色绯红眼神恍惚的月读命。
小狐丸吞吞口水,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腿软了三秒。
作者有话要说:
宗珏:我可能会有点粗暴:)
第八十七章
宗珏不怎么喜欢尾巴沾到水的感觉,但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把自己尾巴洗了一遍,浴室里的洗发水是奇怪的牛奶味,他捏着鼻子挣扎了半点也没能说服自己将其糊到自己虽然不怎么保养也足够光亮的尾巴毛上,最后只好拿着香皂搓了搓又冲洗干净。
野干的尾巴足够灵活柔软,从尾根到尾巴尖尖丰厚皮毛之下的骨骼可以随意转动弯曲,在保持平衡性方便极为优越,这个特点比起犬科的狐狸来说其实更加偏向于善于攀登的猫科动物,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野干们有着极为优越的攀登能力,能够像猫咪一样轻巧地行走在任何狭窄危险的羊肠小道之上,也能够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从宗珏身后绕到身前,一大蓬搭在腿上搓洗吹干而不必别人协助。
落在掌心的手感非常粗糙,宗珏的老家是终年酷暑的地狱火海,皮毛当然就不会像那些有抗寒需求的同族们那样细密柔软,粗硬的毛自顾自支棱着乱成一团,颜色也是有些脏兮兮感觉的杂乱色彩,尖端的黑色和根部的棕红色交错着,被水一冲颜色就显得更加深了,宗珏还在里面看到了几根……应该说好多根浅色的毛,当然不会是天狐那种圣洁又漂亮的洁白,而是某种介于米黄和浅棕之间的颜色,零散地埋在深色的毛发之间,若不是凑近了看根本就注意不到。
大概真的是有些老了吧。
宗珏拿着吹风机把尾巴上的水吹干,人形的外貌再如何是永恒的青年模样,化为原型时终究难免会暴露出本来的面貌,只有像他这种年岁不小的野干才会生出这种驳杂的浅色毛发,越是年长浅色毛发就越是多,就跟人类会长白头发一样,他现在在野干的概念里差不多也是两鬓染霜的模样了,等到再过些年他的皮毛就会完全变成浅色,连半点深色的毛发都不会留。
那时候粗硬的皮毛反而会变得柔软起来,早上起床的时候如果不注意还会打卷,一不留神就会变成软蓬蓬的一大团。
宗珏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曾经见过这样子的老年野干,软蓬蓬的浅色毛发就像是云彩一样,时常就会有年幼的野干钻进去被缠住出不来,使劲一挣扎就会带出一大撮毛,年老的野干也不太会和孩子计较,只是眯着眼趴在石头上晒着太阳,甩甩尾巴把幼崽给拎出来而已。
都还是些孩子呢。
他看着小狐丸和月读,也是这么想的,纵容以人类的概念来算他们都已经是几千岁几百岁的老头子了,但是在他看来也都不过是还未经历过太多世事,盲目又莽撞地追逐着镜花水月的孩子罢了。
打个人类会熟悉些的比方来说,就跟那三四十岁千帆过尽的男人,忽地见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同他说着海誓山盟生死不渝,虽不讨厌那年轻人的执拗单纯,却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大抵是给不了他们想要的那种所谓爱情的。
真要说起来,倒是颇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尾巴抖了抖,那些浅色的毛发就敛在了深色的毛发之中踪迹难寻,之后草草冲洗了一下身体,挑选衣物的时候稍稍犹豫了几秒,毕竟月读命还在外面总归不好太过失礼,因而最后还是在长襦袢外面披了件料子厚重些的羽织才走出浴室。
月读命此时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性,虽然面颊上还带着浅浅的红晕,但是端坐于窗边的椅子上时恍惚就当真如皓月高洁,遥不可及,长长的衣摆便在地毯上垂出蜿蜒的弧度,夜之食原的织女们所织出的布料总是低调却又华美的暗色,如同不见星光的深夜,被浅浅地撒上一层月亮的清辉,听见浴室门响他下意识抬头,面上的疏离清冷如冰雪消融,于唇角绽出一个小小的梨涡,他张张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跟他隔着床站立的小狐丸一挑眉,抬手引起火焰将沾染了神明鲜血的被单烧成灰烬,走上前理了理宗珏羽织的领口,又问道:“需要更换房间吗?”
宗珏摇摇头,“都这个时候了,再折腾天就该亮了。”
“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行。”宗珏拍拍沙发说道,赤司家安排的房间还是非常良心的,即使是沙发也足够让他平躺着睡下,野干也不是挑剔到不是高床软枕就睡不着的娇气包,“你回去休息吧,这边没什么事。”
宗珏对小狐丸说完,又看向月读命,微微放缓了语气道:“……您随意便是。”
左右见识过了野干在交配状态下会有多么粗暴,短期内月读命大抵也不至于还有兴致跟他再来一次。
“如果我要留下来呢?”月读命问道——他已经意识到了留在夜之食原等着宗珏几百年想起一次来找他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面对自己有生以来唯一的执念,月读命并不觉得为此离开夜之食原是一件多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他的身体似乎还记得方才那种如同海啸暴风一样要把他吞噬殆尽的快感,明明他从来都不曾沉迷于肉欲,然而此刻只是看着那双懒洋洋的眼睛,就觉得有什么在心里一跳一跳挠得直痒,仿佛脖颈上那已然愈合的咬痕再一次刺痛了起来,一抽一抽的,把他的呼吸一点点吞没。
“您随意。”宗珏一摊手,眼尾拖了三分笑意自月读命面上划过,年轻人的心思大多好猜,尤其是这刚刚吃到了点肉腥食髓知味的年轻人,心里头转悠着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我是要睡了,年纪大了难免精力不济。”
他尾音拖长了些告了声罪,而后往沙发上一倒,也没有裹着毯子薄被只将身上羽织一拢,合上眼睛不再有动静。
不一定是真的睡着了,却是表明了今晚诸事搁置留待日后再议的意思,他如此这般态度,月读命和小狐丸也就只能顺从,小狐丸解下腰间的本体跪坐下来,将刀放置于膝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宗珏,低声道:“我为您守夜。”
宗珏仍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是睡熟的样子。
月读命叹了口气,抬起手,便有月光沿着窗帘的缝隙偷偷溜进来,在他指间编织成柔软的毯子,轻飘飘落在宗珏身上。